第8章 有备而来
吴妄愕然，玄炘师叔出关了？
这是何时的事，他怎么没听说……
玄炘师叔乃丹峰为数不多懂丹法的前辈，如今授业讲课，着实难得。
“两位师兄，我先去了……”吴妄忙将一块饼塞入嘴里大口咀嚼，然后朝着门外奔去。
张师兄摇了摇头，看向庖荣，怪道：“你也不知道提醒下这小子，这会去了，多半要挨罚了，倒不如不去…”
庖荣咽下一口饼，没好气道：“那你还让他去…”
庖荣是个厨子，若是杀猪屠羊，掌勺做菜他还能提起些精神，这炼丹他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也未关注此事。
————
“炼成金液玉神丹，擒制龟蛇顷刻间。已是中成消息处，玉炉养火莫教寒。”
待吴妄赶到丹房，里面已经坐的满满，难寻一处余地。
玄炘师叔声色清朗，其人须发如蒿，形销骨立，身材瘦小，着一身浅蓝色干皱袍服，看模样就是個小老头，此刻他正站于丹房最中央，左边是一尊铜黄大鼎，右边为两座赤色丹炉。
众弟子则是静坐四周，挣大眼睛听其授课。
吴妄在门口探了探，脸皮略烫，有些尴尬，目光一瞥，突然看到包长生面露喜色，正朝这边招手，他微微垂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玄炘扫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一众弟子则是看向吴妄，神色各异。
“师兄，这，这儿……”包长生招着手，略显兴奋。
吴妄欣慰，这小子竟为他占了個蒲团，平日里算是没白疼。
“灵药入炉，如黄金入火，提炼精华，才可成丹，可以说是厉百炼而不消，藏泥土亦不朽。”
“那么，有谁知道，丹，有哪些炼法？”
玄炘摸了把胡须，随手一指，“方才进来那名弟子，你且来说说。”
众弟子兴致盎然，纷纷望来，等着看笑话。
吴妄屁股还未坐热，闻言当即起身，略微思忖，道：“炼丹之法有火法和水法。”
“哈哈哈……”
有弟子发出哄笑，“水怎么炼丹？炼丹当然是用火来炼了，而且非是普通的火，得是特殊之火才可，在我们口中，可称之为灵火。”
没有水法吗……
吴妄闻言心中并未有太多波澜，他曾读过几篇文献讲章，有点印象，只是怀着试一试的想法。
原以为说错了。
哪知玄炘却点点头，“不错，大致是分为水法和火法，你叫什么名字，可否深入讲讲？”
适才嘲笑的那名弟子闻言愣然，旋即脸皮滚烫，坐如针毡。
也不怪他，在坐的，仅有少部分在丹房做过事的弟子才可能知道，其余弟子极少接触炼丹之术，根本不通丹理。
同寝方生贾良也在丹房，原以为吴妄要出丑，如今却是睁大眼睛，心生敬佩。
看来，吴妄师弟是颇有学识的，他们从未听闻过水法炼丹。
吴妄看着玄炘期待的目光，心头有些发苦。
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若能得玄炘师叔青睐，他在这丹峰的苦日子也便到头了。
可惜，他着实是不知，只好摇了摇头，“弟子吴妄，才疏学浅，难再细讲。”
吴妄有些遗憾，但这种事本就可遇不可求，随缘，而今混個眼熟也算不错了。
玄炘摆手，示意吴妄坐下，然后环顾四周，“有谁可知道？”
众弟子也左顾右盼，他们大多数连水法都不知晓，至于水火两法其中的细况，在座应该没人能知道。
“弟子不才，愿作丑态。”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名青年，模样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其他五官平平无奇，此人位于最靠前一排，起身环顾四周，拱了拱手，以示礼节，然后正视前方，道：
“据我所知，炼丹法笼统来分，可分为水火二法，细分则有水法、火法、凝华法，泥法这四种。”
“其中，水法有化、淋、封、煮、熬、养、酿、点、浇以及渍九种细分，火法则有煅、炼、熔、抽、飞和磨六种细分。”
“水法炼丹，对水质、水量有极高要求，水质需无色无味，无浊无垢，水量需适宜，火法炼丹对火候、火质十分讲究，需时时观测，使温度分毫不差。”
“其次，殊途同归，天地之精炁也可炼丹，但要求是精纯火炁和水炁，也就是说，修士也可借用体内之炁用以炼丹，当然，前提得契合要求。”
此人娓娓道来，详略得当，令众弟子钦佩不已，就连玄炘都一脸赞赏。
只是，众弟子并不认识此人，丹峰似乎并无这样一人。
玄炘摸着胡须，眼神里尽是期许，“接着讲。”
那青年一笑，“除去以上所言，炼丹法还有凝华法和泥法。”
“凝华法是进阶丹药的炼制方法，在经过水法或者火法之后，再进一步提炼，将丹中精华浓缩，补充，然后炼制出品质更高的丹药，往往是精品丹师使用，过程极为不易。”
“最后是泥法，此法可以理解为辅佐之法，一为保证气密性，可用以贮存丹药，二来是隔热，可控制火候、调节温度，最出名的，应当是罗浮山的‘六一泥’了罢。”
说罢，青年朝着玄炘颔首行礼。
“弟子资质愚钝，所知有限，还望师叔不要怪罪。
“诸位师兄师弟多多担待。”
众人听的心惊肉跳，脸皮愈发滚烫，这是什么话，这位师兄未免太过自谦了……
吴妄也认真看着那青年，他在丹峰多半個月，还从未见过此人，这人才学渊博，的确厉害，来历应当不简单。
莫非是峰主弟子，丹峰亲传弟子？
不对啊，丹峰不是只有一名亲传吗？
丹峰的亲传弟子叫伏波，每日晨练时可远远看到，且并非是这個模样。
吴妄还在猜测着此人来历。
这时。
那青年走向玄炘师叔，恭敬道：“师叔，今日授业来之不易，是在座师兄弟之福分，亦是我之福分，弟子平日只了解丹道要理，却是从未着手炼过，心心念念许久，如今有炉有鼎，且师叔在身旁，这是千载难遇的好机会，因此，弟子恳求在此炼一炉丹。”
那青年深深鞠了一躬。
众弟子又是一惊，此人竟然要当场炼丹！
诸人躁动起来，心奋不已，纷纷起哄，他们大多数人可还没见过炼丹呢……
如今玄炘师叔也在，正好可以瞧瞧炼丹之玄妙，长长见识。
玄炘露出笑容，他沉浸丹道，经久闭关，许久未见过如此优秀的弟子了，他隐隐有些心动，当下欣慰道：“可。”
“不知你要炼何种丹药，隔壁丹房有不少药株，但过于稀有的可不成，并非老小子吝啬，只是灵药着实珍贵。”玄炘笑着。
“那不会。”青年道：“弟子只炼制一炉小育婴丹。”
“可。”
玄炘吩咐一名丹童，“去拿灵药来。”
丹童乃是晨练领头的师兄，叫做谭青峰，常在丹房做事，自然知道小育婴丹是何丹药，也知晓所需药材。
片刻后，药材被拿来，置于一個個长条木盒里。
那青年侧过半個身子，看向众人，“师叔，我一人精力有限，还请容许弟子请一位师弟上前助我。”
“自是可以”，玄炘师叔笑着颔首。
炼丹不是小事情，极费心神，一個人顾不过来也是正常，更何况，还是個初入丹道的小家伙。
青年闻言眸子散发精芒，旋即将目光定在了吴妄身上。
“这位师弟气宇轩昂，精气十足，还请不吝相助，帮师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