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进制

如果这种说法成立，他们面对的，将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毕安市的第一个连环杀手。

虽然罗宋做刑警将近二十年，但连环杀手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的时候，还是让他难以适应，仿佛某个曾以为难以触及的东西骤然出现在眼前，太过突兀。会上，没有人把“连环杀手”这四个字提出来，罗宋也没有。人的潜意识里，多少都还是会存在自欺欺人的想法，仿佛某事或某物不被说出口，它就不存在。

关于数字以及尸体摆放方式的理解，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态度，一些人相信这是关键点，只有尽快解开这个谜，才能阻止凶手继续行凶。但也有一些人相信这些都是障眼法，是凶手的反侦查手段，还是倾向于仇杀。但不管是哪一种观点，在有一点上似乎可以达成共识，那就是：凶手极有可能再次犯案。而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厚。

罗宋的手机振了起来，陌生的号码，罗宋没有接起。吴副局向来讨厌有人在会上接电话。

“关于这几个数字，会不会是二进制呢？”

大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刑警队新来的年轻刑警，罗宋还叫不上名字，只知道姓刘。

“二进制？”吴副局问，一脸的不解。

下面又响起一阵讨论之声。罗宋也只知道二进制是数学上的概念，再深一点的就一无所知了。

“对。我们常用的是十进制，这个大家应该都了解。二进制是计算机上常用的一种数制，只有0跟1。”

“那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我们常用的是十进制，那把这些二进制数字转换成十进制试试看呢？现场发现的四个数字：1000、1001、1100、1000，我换算了一下，分别是8、9、12、8。或许也可以组合起来换算，但无法确认两个数字的先后顺序。”

“看上去并没有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吴副局说。

小刘也一脸沮丧。

“小刘，既然你怀疑可能是二进制，那你就沿着这点继续查下去吧，看看有什么发现。其他人在走访调查的时候，也可以留意一下这些数字，看能不能跟案子关联起来。但是，不要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要提防这是凶手故意搅乱我们视线的把戏。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面对的是个硬骨头，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士气，再硬也要把它啃下来！明白了吗？！”

吴副局想要鼓舞大家的士气，罗宋明白。如果事情真像市局来的人所说的那样，凶手的目标是随机，只有独居一个条件的话，那就无异于大海捞针，形势很不乐观。这样的案子面前，最怕的就是让凶手占了上风。

“罗宋，你还有什么想法吗？直觉也可以，百无禁忌。”吴副局转向罗宋说。

罗宋愣了一愣，上一次会议的时候，吴副局还特意提到“想法可以天马行空，做事要脚踏实地”，当时这句话明显是针对罗宋，担心罗宋的想法会给侦查工作带来不必要的干扰。但今天，吴副局甚至主动要听罗宋天马行空的想法。当然了，再天马行空的想法，又会比市局来的警察所讲的那些要坏多少呢？

这时罗宋的手机再度振动起来，他没有理会，思索片刻后说：

“刚才市局来的同事提到凶手似乎是以独居的人为对象，甚至有可能这是凶手在选择作案对象时唯一的条件。但如此一来的话，有一点我就想不太通了。毕市虽然不像是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但外来务工人员也不少，独自租房居住的人也不在少数，另外，独居的空巢老人更是大有人在。为什么凶手第一次下手就选择了刘桢？刘桢身高一米七五，看上去身体素质也不错，凶手明显没有信心能制服他，所以选择了用乙醚。总感觉有点不合常理。如果是我，我可能会选择老人或者女人，起码不会选择刘桢这样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市局来的年轻警察微微点了点头。罗副局也点头，他应该很乐意看到罗宋把局面挽回一点，把这个案子从高高的空中往下拉，让它尽可能地接近地面，现实一点。罗宋直觉，这个案子还是跟两个受害人本人有直接的关系，并非只因为他们独居。

“所以，我觉得……”

手机短暂振动，是短信提醒。罗宋无意间低头看了看手机，有一条短信。他边说边点开，看到了短信的内容。他僵住了，口中的话没再能说出口，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他握紧拳头，然后猛地站起身，冲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