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开

秦猛是哪天离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他离开的消息还是张老汉告诉大家的。他轻描淡写的说着秦猛被母亲拉着坐上一辆小轿车离开，他们本就不大的院子，也匆匆忙忙的换了主人。新来的主人没有孩子，张老汉第一次绘声绘色的给我们讲着新来的这户人家。我有些好奇于他没有对秦猛的事放在心上，却对一户素未蒙面的人家起了很大的兴趣。我与刘明、李梦打赌，这个人家的女主人一定很漂亮，但是，直到他们搬来的第三天，我们才第一次见到了里边的主人——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她一个人打开大门清理门前垃圾的时候恰好被早起的李梦看见了。李梦兴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我们几个人，我还有一些失望，因为秦猛的母亲长的非常漂亮，大家都很喜欢她，这也是我们愿意去秦猛家里玩的原因。她会非常精致的清理好自己的屋子，所有的地方都保持着干净整洁，她的床上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秦猛曾说过母亲以前在小学里当老师，但是那是一个农村小学，他爸爸是城里人，她也想来城市里生活，就嫁给了自己的父亲。想到这里，我还有点惋惜，这么好的老师，怪不得秦猛学习那么好。

张老汉却没有表现的那么惊讶，他的微表情告诉我，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只是他没有跟我们说，我在想，他肯定也经历过失望，因为他是最先发现秦猛搬走的那个人，那他也最先知道秦猛家住进了什么人，他肯定也经历过思想的斗争的变化，因为一开始他就说搬来的一户人家，这家人没有孩子，他是如何知道这家人没有孩子的呢，我想他肯定是去他们家了，所以才知道这家人没有孩子。我发现最失望的人并不是李梦，而是刘明，张老汉也感受到了刘明的那种失望，只是刘明的失望的原因可能大家都不太清楚，过去了几天，张老汉在跟我闲聊时告诉了我：“秦猛的母亲跟刘明搞对象呢，”我十分惊讶，我说：“你咋知道这些事的呢。”张老汉说：“我之前亲眼看见刘明跟秦猛他妈亲嘴呢。”，我顿时就理解了刘明的失望。但是，我也不能理解秦猛的母亲怎么会看上刘明，而刘明虽然很有男子汉气概，可是他才16啊，他怎么能跟秦猛的母亲做那种事呢。这难道也是秦猛他们一家人搬家的原因么。

想到张老汉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洞察到这一切，我顿时非常的惊讶，也许是我出于炫耀，也许是出于一种虚荣心，我竟然把刘明的事讲给了自己母亲听，结果，我当天晚上挨了一顿毒打，打我的不是我的母亲，反而是我的父亲。我至今不能理解，为啥父亲因为这个事打我一顿。张老汉的父亲得知了我父亲打我的事，还专门到家里转了一圈，他到了家里，正看见我父亲和母亲坐在板凳上闲聊，似乎当时打我的那个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本想试探性的询问一句我的情况，又怕让我母亲知道了这个事是因张老汉引起的，他左顾右盼的没有进去，反而让我家养的小黑狗首先发现了他，一顿急促的叫声引起了我父亲的注意，他招呼着张老汉父亲进入了里边，我靠在里屋的床上，眼睛已经哭红了，我发现他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开口说：“最近电视上新播出的那个武侠电视剧挺不错的，这几天天气好，来我家院子一起看吧。”我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猜到了是哪部剧，最近邻居大人天天谈论，到了学校学生谈论，张老汉好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他爸对武侠片却十分感兴趣，正好我家也没有电视机，我父亲兴奋的说：“能行啊，老哥，晚上，我们就一块过去。”张老汉父亲临走的时候，还又朝里屋里看了一眼，他说：“孩子没事吧，晚上带上一起来呗。”我的父亲理解的没事估计是说我没啥事，我觉得张老汉父亲说的没事，是我挨了顿打，应该没事吧。结果我父亲说：“他要写作业呢，不带他去看了，小小年纪懂什么。”就此，我错过了一次看电视剧的机会，自从秦猛搬家后，我再也没有看过电视机，甚至忘记了电视机怎么开机，怎么调台。不过，好在这个时间不长，过了年后，我爸也买了台二手电视机，插上电线，竟然可以收到邻居家正在看的电视节目，也是非常的奇怪。

挨打后的第二天，我得知，刘明的二姐要搬回来住了，他二姐是个老师，刘明的父亲去世的早，家里一直是他妈跟他两个人居住，他妈每天一大早要去纺织厂上班，那个纺织厂是管茂开的，现在主要负责人就是他的儿子管虎，管茂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谁都看不上老爸的裁缝职业，最后只有管茂从裁缝干起，最后干上了纺织厂，城里的很多女工都在他的厂子里打工。这时，他二姐回来跟他们一起住，来的时候还有他二姐夫，紧接着，又过了几天，他大姐也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有他大姐夫，整个院子里，原本就2个人，如今偏房里也都住满了人。我们听刘明说，他们经常在一起吵架，虽然说二姐对他一直很好，但是大姐离家比较早，稍微有点积蓄，父亲生病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大姐在照顾，但是，如今一家人突然间凑到一起，多了两个姐夫，还又有了两个侄子，反而整个家显得不和谐起来。有时候，他听见两个姐夫在吵架，有一次吵的凶，他在院子里听到母亲一个人在房内哭泣。

这件事困扰了他很久，他来找张老汉的父亲下棋的时候，把这件事跟他说了，这两年的相处里，刘明不仅仅是我们的老大哥，他跟张老汉的父亲处成了忘年交，每当张老汉的母亲上班的时候，张老汉的父亲就喊来同样没事的刘明下象棋，他们下的时间久，聊的内容越来越广泛，渐渐的，张老汉的父亲也被刘明身上的男子汉气概吸引。刘明虽然是个混混，却有古代侠客的价值观念，立志想成为一代侠客，又在录像厅看了几部港台的黑社会影片，刘明处处体现出一个老大的气质，这点让软弱的张老汉的父亲非常欣赏。但是，刘明此时却苦恼于他家里的琐事无法顺利解决，他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啥两个姐姐会突然回到这里，直到两个月后，刘明的母亲突然离世，一切都水落石出。平时在外大大咧咧的刘明丝毫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身体在逐渐的变差，她在纺织厂工作的几年里，早就染上了尘肺病，两个姐姐很心疼母亲，回来看看，结果两个姐夫却因为看上了母亲走后这个院子的归属问题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尤其是以二姐夫最积极，他在一个工厂里当保安头子，经常组织一帮工友闹事，势力比较大，这个姐夫对刘明还非常好，常常跟外边道上的兄弟说这是他弟弟，需要大家罩着点。大姐夫和大姐在城里的单位里上班，早些年，刘明家的院子就是大姐夫跟大姐盖起来的，那些年，刘明还小，大姐夫和大姐出资找人，帮他的父亲与母亲盖起了院子，如今母亲身体不好，刘明也未成年，大家在争抚养权的同时，还在争这个院子。

张老汉的父亲自然没有办法给他解决这样的问题，但是，洞察力极强的张老汉却给刘明提了醒，让刘明似乎有了方向。刘明母亲的葬礼又大姐出面协调进行了办理，大姐和大姐夫显然比二姐和二姐夫有点本事，他们既包办了整个葬礼，甚至说葬礼来的亲朋好友也是只认大姐和大姐夫，在下葬后的第二天，二姐夫不满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叫了几个人，把在地摊上吃饭的大姐夫脑袋开了瓢，血流了一地，幸亏胡同口就有一个医院，路人迅速把大姐夫送到医院里，马上进行了治疗。大姐夫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二姐夫动手伤人后，大姐夫的朋友动用了全城的关系网找二姐夫，甚至还以生产不合格产品为由将二姐夫所在的工厂关停了，目的就是逼迫这帮小年轻出来，最后，动手打人的两个小年轻被家里人押送着到派出所进行了投案自首，并把带头的二姐夫给供了出来，当公安机关的人在城西的一个矮小的地下室里见到刘明二姐夫的时候，他已经2天没吃饭了，整个人虚弱的像个棍子一样。刘明二姐知道自己老公被抓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大姐家里，发现家里没人，原来大姐夫伤势有些重，已经转院到了省城，二姐也顾不了那么多，把孩子托付给了刘明，自己只身前往省城，想要求大姐网开一面，不要再追究这些事了，但是，她到了省城后，却没有见到大姐和大姐夫，无功而返回来后，却遇到了一直喜欢自己的初中同学韩旭，他也在政府机关上班，也恰巧认识大姐夫找的人，这个韩旭上学的时候一直在追刘明二姐，这个时候碰面真是天赐良机，而韩旭还没有结婚，他答应刘明二姐去找人捞一下刘明二姐夫。经过了几天的打听才得知，刘明二姐夫因为故意伤害已经做实了，正处在严打的节骨眼，才过去一周的时间直接判刑进了监狱里。实际上，韩旭压根就不想捞人，也根本没有费劲，他只是把结果告诉了刘明二姐。

张老汉给刘明提了什么醒，让刘明有了投靠方向呢，就在母亲葬礼的当天，张老汉对刘明说：“他这个大姐夫看起来很厉害。”刘明说：“我也不知道他厉害不厉害，但是家里的事，都是他在弄。”本来刘明计划投奔大姐，二姐条件不好，院子他也打理不好，而且他跟二姐年龄太近了，二姐重视感情，哪里能顾得上他，在张老汉的提醒下，他已经做好了投奔大姐的准备，结果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成了没人要的主，大姐忙着照顾大姐夫，二姐忙着照顾自己的家，前些日子还在吵闹的院子，瞬间只剩下刘明一个人了。又过去了一周左右时间，刘明二姐回来了，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回到了院子里，原来，二姐夫这么拼命是因为自己已经在外边欠下了赌债，把他跟二姐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他们几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回到院子，打起了刘明母亲的注意。二姐带着孩子来的时候，刘明还很是欢喜，因为他平时懒惰习惯了，没有那样的时间打理院子，二姐还是比较勤快的一个人，她到来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收拾屋子，给刘明还有刘明的侄子做饭外，基本上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再过了几天后，韩旭到了这里，等到韩旭来到院子后，刘明跟他的侄子王凯成了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刘明被他二姐安排着每天接送王凯上学放学，王凯还跟我一个学校，比我小几岁，他没有成为我的小跟班，反而成了张老汉的小跟班，刘明在秦猛离开后，身边又多了个王凯，很快，韩旭跟二姐结婚了，这一年，刘明大姐给刘明安排了个上班的地方，也就是他母亲的纺织厂，也是去当保安。韩旭跟二姐结婚后，也搬离了院子，王凯也跟着离开了，整个胡同突然间就剩下我跟李梦两个人了，张老汉是经常不在胡同里待，我跟李梦一起上学又被同学指指点点，渐渐的，我也不愿意再与李梦一起上学。到了周末的时候，张老汉回来了，然后他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他马上将要有一个弟弟了，而这个时候，王凯也回来了，回到了刘明这里，原来，韩旭跟他二姐住在一起后，二姐就经常发脾气打王凯，动不动就会生气，而韩旭也偶尔踹王凯两脚，王凯在一次回家的路上碰上刘明，刘明那江湖气立马就起来了，要不说，他跟他二姐夫最像，如果不是二姐夫出事，他当时，真想跟着二姐夫。他没有顾及那么多，就把王凯接了回来，王凯回来后，李梦又跟我们在一起玩了，胡同里另外两个小孩被他们家长看的太紧，始终不愿意融入我们的小团体，这我也知道。这一年，张老汉转学到了我们学校，我们4个人走到了一起，这一次，领头的不再是刘明，而是李梦。我一直以为能接替刘明的人是我，但是，实际上李梦比我还有主见有想法，张老汉甘愿在我们几个人身后，过去是刘明带着我们捡废铁，然后变卖废铁去游戏厅，这次，李梦带着我们捡废纸片，然后换汽水喝，我就没头没脑的跟在她和张老汉后边，我一手还得拉着王凯。

刘明是个好大哥，他在工厂的工作稳定后回到胡同里主持着公道和正义，他依然喜欢吹嘘和与张老汉的父亲下棋，而张老汉依然习惯于站在父亲身后为父亲出谋划策，而我依然是那个凑热闹鼓掌咋咋呼呼的人，这次身边不是秦猛而是王凯，王凯这个小畜生，比我还能咋呼，小小年纪鬼点子巨多，他总在刘明无法下定主意的时候随便动人家的棋子，让刘明表面上十分发狂心里又偷着乐。

夏天过去了，刘明已经基本上承担起了照顾王凯的责任，他开始早起做饭，上班，也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了对面老太太的模样，他想透过铁门的门缝看一眼，正好有一束光从院子里透过门缝照了出来，让他打消了念头。第二天，早晨，好奇心趋势他站在了自家的房顶上往老太太的院子里看了一眼，满院子已经不是秦猛家住时的模样，秦猛家是开早餐店的，院子里基本上堆放的都是桌椅板凳和一些杂物，而现在的老太太院子里花花绿绿的，整个院子非常的规整，厕所也重新换上了顶盖，从高处已经无法看到里边的任何信息了，过去刘明不知道在上边偷看过多少次秦猛母亲上厕所的画面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一幕景象，也让刘明动了自己收拾院子的心思。这周末，他把我们都召集到了院子里，一人发了一个扫帚，打算先从打扫卫生开始，李梦最是积极，开始制定计划，安排分工，细致入微，我之前也说了，刘明走后，一直是李梦在领导着我们，张老汉第一次自告奋勇扛起了大扫除的大旗，他挥舞着扫把，就像拿着画笔在地上画画，我们几个小孩边闹边玩，竟然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垃圾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了一个角落。张老汉的父亲到了刘明家里，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留下一句孩子长大了，然后走了。

秋天很快就到来了，李梦开学进了一个不错的班，每天上学非常忙碌，已经无暇再跟我们几个一起玩了。这下，就剩下我们三个人，王凯在新学期开学后，被刘明二姐接了回去，也转了学，原来，刘明二姐跟韩旭结婚没多久就因为钱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两个人离了婚，离婚后，韩旭在外边竟然又找了姑娘，自此他再也没有回到过刘明二姐的家，房子也留给了刘明二姐，这个时候，刘明二姐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上了韩旭的孩子，可是，她既需要一个伴，想起了王凯，他把王凯接了回去。

新学期开学后，只剩下了我跟张老汉，张老汉和我两个人就不分谁带着谁玩了，我俩一个年级的学生，放学后，他带着我穿越了一片麦子地，这片地很显然已经完成了收割，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的全是灌溉的印记，张老汉奇思妙想出在这个地方拉泡屎，可惜当时没带纸，拉完后，就用黄土在屁股上抹了抹。我嘲笑张老汉的幼稚，但是，他说自己忍不住了，看见这个地方就想拉，麦田的地面正好有高有低，不需要专门的垫脚，蹲起来还比较舒服，黄土没有擦干净的屁股，他又拿起了砖头抹了抹，不出我所料，晚上回家后，我就听见张老汉的母亲对他的棍棒伺候，他整个内裤的屁股蛋子上全是黄土，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