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止戈惊涛

长春观后山的银杏叶铺成金毯时，“止戈堂“的鎏金匾额刚挂上青砖门楣。

张涛握着吴连山留下的鸡毛掸子扫过门槛，惊起几只偷吃供果的麻雀。

林小满踮着芭蕾舞鞋尖挂上价目表：“八极拳入门班三千八，手机贴膜买一送一。“

“这算不算辱没师门？“

张涛笑着把青铜虎符压在收银台下方。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照见符身新刻的“止戈“二字——是林小满用修眉刀连夜刻的。

穿太极服的老头踱进店门，袖口露出的机械表盘刻着八卦纹：“张馆长，杨氏太极文化公司送开业礼。“

红木盒里躺着半截断刀，正是兵工厂里宫本家的遗物。

刀刃插着张烫金请柬：“诚邀参加新武会江城论剑“。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张涛手背：“鸿门宴。“

老头却突然掀开唐装下摆，钛合金义肢的液压杆吱呀作响：“不去的话，下个月拆迁队就来量。“

转身时义肢踩碎门槛边的银杏果，浆汁溅在“买一送一“的告示上。

三更天的江滩起雾了。

张涛蹲在防汛墙边练“蹲桩功“，江水腥气混着柴油味往鼻腔里钻。

暗处忽然传来铁链拖地声，五个黑影从货轮甲板跃下，为首者戴着夜视仪，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虎符换请柬。“

“你们新武会就这点创意？“

张涛抓起把鹅卵石，这是跟夜市套圈摊主学的暗器手法。石子破空声惊起江鸥，夜视仪男侧头躲过，石子撞在货轮铁壳上迸出火星。

四人包抄上来时，张涛突然想起吴连山教的“听桥“——右后方脚步最轻，该是领头的。

“小心呼吸。“

林小满的声音从雾中飘来。她踩着江堤护栏跃下，芭蕾舞裙摆扫过张涛鼻尖。

月光照亮她手中的防狼电击器——改装成了峨眉刺的形状。

夜视仪男甩出九节鞭，钢链绞向林小满脚踝。

张涛使出游身步插入战圈，八极拳的“顶心肘“撞上鞭梢的瞬间，整条胳膊都震得发麻。

林小满趁机将电击器捅进对手肋下，高压电流声里飘出皮肉焦糊味。

“撤！“

夜视仪男甩出烟雾弹。

江风突然转向，呛得张涛泪流满面。

等烟雾散尽，地上只剩半截钛合金手指，切口整齐如数控机床加工。

次日清晨，张涛在虎符裂缝里发现微型追踪器。

林小满用眉钳夹出芯片时，芭蕾舞者的手稳得惊人：“这是军用级GPS，杨家背后有军方背景。“

手机突然震动，陈浩发来段模糊视频：富士康车间正在组装机械外骨骼，流水线尽头挂着新武会的龙纹旗。

“今晚十点，晴川阁。“

陌生号码的短信带着血腥气，“带虎符换你兄弟的命。“

附图中陈浩被吊在黄鹤楼飞檐上，嘴角的血迹在夜色里黑如墨渍。

林小满将电击器缠上钢丝：“我通知警方。“

张涛按住她手腕：“江湖事江湖了。“

青铜虎符在掌心发烫，符身的饕餮纹似乎活了过来，在灯光下扭曲成嘲弄的笑脸。

晴川阁的飞檐在月光下如刀出鞘。

陈浩的工牌在夜风中摇晃，折射着江对岸的霓虹。

五个黑衣人从阴影里转出，为首者摘下口罩——竟是富士康的线长，只不过左眼换成了电子义眼，蓝光扫过张涛的骨骼轮廓。

“小张啊，厂里缺个机械臂测试员。“

线长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你这身子骨正合适。“

他掀开工作服，胸口嵌着微型反应堆，蓝光顺着血管纹路蔓延。

张涛甩出虎符砸向电子眼，铜器破空声如鹤唳。

线长偏头躲过，虎符嵌入廊柱的闷响惊起宿鸟。

四个改造人同时扑上，关节处的液压泵嗡嗡作响。

林小满甩出钢丝缠住飞檐，芭蕾舞裙摆展开如伞，修长双腿绞住最近敌人的脖颈。

“走乾位！“

张涛想起吴连山教过的九宫步。他踩过石栏借力，八极拳的“猛虎硬爬山“轰在反应堆外壳上。

蓝光骤暗的刹那，线长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链锯，锯齿离张涛咽喉只剩三寸。

陈浩的怒吼从头顶炸响。

这位散打冠军挣断绳索，自由落体重砸在线长后背。

三人滚作一团时，林小满的改装电击器捅进反应堆缝隙。

蓝光爆成电弧，照亮陈浩血肉模糊的拳头：“老子早想拆了这破厂！“

警笛声由远及近。

线长推开压着的尸体，电子眼闪烁红光：“新武会的时代就要...“

话未说完，张涛捡起虎符砸中太阳穴。

金属颅骨凹陷的脆响里，他听见吴连山临终的嘱咐：“止戈为武。“

翌日新闻播报富士康工厂爆炸时，张涛正在给虎符上油。

林小满推门进来，芭蕾舞鞋尖沾着晨露：“拆迁队撤了，说是文物保护单位。“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头文件，落款盖着“中央国术馆“的钢印。

陈浩吊着绷带来串门，扔来袋热乎的豆皮：“厂里流水线改武术器材了，老王当上质检主任。“

他指着门外新挂的招牌——“止戈堂“旁边多了行小字：第八代八极拳传人张云山嫡孙。

暮色降临时，张涛在银杏树下焚香。

青烟袅袅升起，恍惚间看见吴连山在灰烬里微笑。

林小满将新刻的学员木牌挂上枝头，牌面“吴连山“三个字映着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