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张夫子
“一品武夫可以吗?”崔炳问道。
“当然,”
大汉见崔炳意动,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帖子:
“这趟走的是从淮阴县到隔壁清河县的药材镖,大概要两日脚程,酬劳是十两纹银,如果路上表现得好,少东家还另有赏钱。”
“如果小哥你想来,我们是七日后启程,你到时候带着帖子来找我就行,我叫裘远。”
崔炳接过帖子,点了点头。
如果是七日后的话,鬼头刀肯定已经打好了,而呼吸法大概率也能学个七七八八。
就是不知道县衙门允不允许外出接私活。
他将疑虑讲给黄元,黄元嗤笑道:
“怕什么,才两天而已,县太爷出去喝花酒的时间都比这长。”
“再说你只是王老鬼的徒弟,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用不上你。”
这么一说,崔炳倒是安心了许多。
离开镇远镖局前,裘远往崔炳的手里硬塞了半吊钱,算是肉干的赔偿。
片刻后,二人在一处草屋前站定。
“这是私塾?怎么这么破!”
崔炳有些狐疑的看向黄元。
黄元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骗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原路回去!”
看他样子不似作伪,崔炳将信将疑,提着新买的肉干,敲开了草屋的房门。
“请问张夫子在吗?”
崔炳缓步跨过门槛,进到了草屋内。
私塾里,一个男人正在练字,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全身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崔炳的到来。
崔炳刚想要出声,黄元就挤开他,大声喊道:
“张生,我给你带学生来了!”
练字的男人抬起了头,看起来也就才三十几岁的样子,只是双鬓不知为何已然生出了白发。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慢慢踱步过来。
尽管他极力隐藏,但崔炳依然能察觉到,这是个跛子。
张夫子上下打量了崔炳一眼,皱起了眉。
“年龄有些大了。”
黄元嘿嘿一笑,勾住了张夫子的肩膀:“啧,别这么死板嘛,反正你这私塾也没学生,有人来送钱别不要嘛。”
一边说着,黄元一边还给崔炳使了个眼色。
崔炳会意,连忙将手中的肉干奉上:
“请夫子成全!”
张夫子抿了抿嘴,似乎很想说出拒绝的话,但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家里已经断粮一天了,上一个学生听说了自己以前的事后,就带着学费跑路了,连一文钱都没给他留下。
他终于松口道:
“我只教你识字认书,但你以后若是想要考科举的话,我不会帮你。”
崔炳点点头,反正他也没想过科举的事,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多谢夫子!”
交上二两碎银当作学费,崔炳也就算是正式成为了张夫子的学生。
而他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真实姓名:张洞天。
将黄元打发走后,张洞天关上了房门。
崔炳独自坐在一个长桌前,桌面上满是灰尘,代表着已经很久没有人坐在这里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整间私塾内只有他和张洞天两个人,对方似乎是独自住在这里。
“乱瞅什么呢?”
张洞天将刚才写的字帖拿了过来,铺在崔炳的面前:
“来吧,先从这几个字开始认起……”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今天教的这一百个字都记住了吗?”张洞天有些疲惫的问道。
“嗯。”
崔炳表示很轻松。
再怎么说他也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基本的学习能力还是有的。
大景的这些文字虽然都是第一次学,但也还算不上难认,顶天也就是新学几个单词的难度水平。
“那行吧,明天记得下午再来。我早上要去给米店记账,不在私塾里。”
闻言,崔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见张洞天的鞋子粘上了米粉,原来是这样。
正好,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和武馆那边的作息错开,两不耽误。
天色已晚,和张洞天道别后,崔炳又回到了县衙内。
而这次,他终于见到了王鹤。
“师父,您回来了?”
崔炳提着半包糕点,有些局促的站在偏房门口:“您要不吃点?这是我刚从合芳斋那里买的……”
即使成了武者,崔炳也依旧很害怕自己这个师父。
王鹤瞥了他一眼,枯树皮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冷不淡道:
“我回来有一会儿了,倒是你,听说把那妖魔给杀了?”
“嗯,”崔炳点头,“其实是郑铁山师兄出手杀掉的,我只是碰巧在那里罢了。”
王鹤不耐烦的摆摆手:
“蠢材,你以为我还要夸你吗?你知不知道,你惹上祸了!”
他的话让崔炳错愕不已。
他有些没听明白。
杀了诡新妇难道不是好事吗?
看着他那疑惑的眼神,王鹤叹了口气,给自己的傻徒弟讲解道:
“黄元已经告诉你了,那连接泥菩萨手臂的蛆虫是普世坊的手段,对吧?”
崔炳点头称是。
王鹤继续道:“那你就没想过,凭白无故的,普世坊为什么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用在一个区区的下品精怪身上?”
崔炳摇头不解。
“呆子,这诡新妇是人家养的妖魔!”
此话一出,崔炳顿时如遭雷击。
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却根本找不出王鹤话语中的漏洞。
“但妖魔不是以人为食吗,怎么还会有人豢养这东西……”崔炳实在不明白。
屋外,一阵晚风吹过。
县衙庭院内的梧桐树被吹的哗哗作响,像厉鬼索命,又像是冤魂叫屈。
王鹤冷笑一声:“呵,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真以为普世坊这么多年没被剿灭,靠的是他们运气好,藏匿手段高明?”
“我告诉你,那是放屁!”
“真正的原因是那些朝廷的大官们需要它,需要这个夜壶给自己做的腌臜事装起来。”
“就像是去年的南洲书院被灭门,说是普世坊干的,但实则是常州巡抚的手笔。他只是想杀了那家书院的山长,而那些倒霉的学子,全都只是一个添头!”
崔炳安静的听着,只感觉心中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