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狼车

断魂崖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李墨尘后背抵在冰凉的岩壁上，掌心钥匙嵌进皮肉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三丈外的古修尸骸正在缓慢崩解，露出胸腔内一尊青铜小鼎——鼎身缠绕的锁链与黑水帮围山用的困龙链如出一辙。

“喀啦。”

尸骸指骨突然扣住他的脚踝。李墨尘惊觉鼎中盛着的根本不是丹药，而是团跳动的血肉。那肉瘤表面凸起人脸轮廓，眉眼竟与药铺王胖子有七分相似。

“砰！”

崖顶传来火药弩的爆鸣。锦衣人阴柔的嗓音刺破雨幕：“小老鼠倒是会挑坟场！”

李墨尘抄起青铜鼎砸向岩缝，鼎中血肉触地即燃，窜起的火舌勾勒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火焰舔舐过的岩壁开始渗出黑血，整座山崖仿佛化作正在溃烂的巨兽。他翻身滚入昨日藏身的鹰隼巢穴，却发现洞内石台上搁着半株紫血灵芝——菌盖背面布满针孔状孔洞，正随着他的呼吸吞吐血雾。

“收声。”

沙哑的低语突然在耳畔炸响。李墨尘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他看见昨日那具道袍尸骸竟端坐在灵芝旁，腐烂的指尖捏着枚青铜钱币——正是药铺丢失的那枚沾染蛇毒的钱。

尸骸眼眶中的魂火倏然暴涨：“太虚道统，不传庸人。”

青铜戒猛然箍紧指根，李墨尘感觉有滚烫的汞浆顺着经脉灌入丹田。石台上的紫血灵芝突然爆开，菌丝如蛛网缠住他周身要穴，将澎湃药力强行注入气海。

“啊啊啊——”

少年蜷缩在地，视野被血色浸染。他看见自己每一根骨骼都亮起星图，血液里游动着细小的金色符文。当锦衣人带着雪狼破开洞口禁制时，李墨尘本能地并指成剑，指尖迸发的青光竟在岩壁上犁出三尺沟壑！

“太虚剑气？！”锦衣人袖中甩出七枚青铜钉，“主上要活的！”

雪狼在剑光中化作血肉冰晶。李墨尘撞破洞顶跃上崖脊，暴雨冲刷着皮肤上浮现的星纹。怀中青铜鼎突然震颤，鼎耳睁开两只布满血丝的竖瞳——那正是云层中巨眼的微缩版。

“轰！”

一道紫雷劈在鼎身，李墨尘的意识被拖入幻境。他看见十万青铜鼎悬浮虚空，每尊鼎内都囚禁着挣扎的人影。鼎群中央的祭坛上，母亲石像的左臂正在血焰中融化，滴落的石浆凝成枚妖异血钻。

“砰！”

现实中的爆炸将他掀飞。锦衣人手中罗盘已化作赤红色，十二枚指针尽数指向李墨尘眉心：“居然能引动九霄雷煞......你果然流着罪族的血！”

青铜戒的饕餮纹路突然脱落，在李墨尘右臂缠成血色刺青。他福至心灵地咬破舌尖，朝着最近的黑袍人喷出血雾。血珠触及对方青鳞的瞬间，竟将其整条臂膀腐蚀成白骨！

“是噬灵血！快封他气海！”锦衣人尖啸着甩出符箓，却在半空被紫色雷蛇吞噬。李墨尘趁机跃下悬崖，耳畔呼啸的风声中混着太虚散人的叹息：“北漠天机城...去寻镇岳碑......”

雷暴在身后追咬。当李墨尘坠入寒潭的刹那，怀中青铜鼎突然张开獠牙巨口，将方圆十丈的雷光尽数吞入鼎腹。鼎身浮现出母亲石像的面容，唇齿开合间传出模糊音节：

“尘儿...莫看...眼睛......”

潭底暗流将他卷向未知的黑暗。最后的意识里，李墨尘看见自己瞳孔深处亮起星芒，如困在井底的幼龙睁开第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