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这一子，与命运作赌
绿豆大的玉石响应着中文的呼唤，外表的玉璧融化。
里面飞出无数小到肉眼不可见的精密飞行器械。
它们是极细微的无人机，每一个中间都镶嵌着一颗特殊的黑色正方形颗粒，似乎是供能的部位，但是那能量的转化方式在以龙气、龙血为力量的此界十分不起眼——不被理解，不被观测。
仙帝们感应不到这种器械。
直到无数飞行器抓住凌霜天的衣服，身后燃着橙褐色的推进器火焰冲往高空，他们才反应过来——
出事了！
“这也能逃！？”年长的仙帝率先发难，追了上去。
但，一代仙帝，速度竟跟不上那机器人。
凌霜天的母亲留下来的这小小绿玉中，不知道是哪个高维世界的造物。
讲究龙气运作形式、将大量时间花费在经营人脉上的龙帝们，固步自封的修仙者，无法追上以效率和结果为第一目标不停革新的科技产物。
无人机们的起步速度就已经超出了仙帝们的控制，脱兔一般，无数微小的机械臂抓住凌霜天的衣物、身躯，提起就飞。
飚飞第一秒，蜂群一般的无人机最外层进行了齐射，黄色虚线一般的棱光飞速画圈，挡在行进路上的石亭就这么被切割成了无数碎块，炸开，烟尘、石块四散。
凌霜天被这巨大的响动震撼到了：
他本以为绿玉中的机关，是一个法则级别飞跃空间的东西，这种小玩意儿在人间境偶尔也见得到。
结果，这些细微不可见的铁蚊子竟然是准备当着三位仙境龙帝的面炸开石亭强行带走他吗！？
不等凌霜天感慨，无人机蜂群们已经护着他在眨眼间飞出了数千米，抓着他突飞猛进的无人机逐渐燃料耗尽，便由中间的顶上；外层形成防护层的无人机逐渐燃料耗尽，也是在不停地切换中逐一不上空缺。不过一刹那，无人机们的数量就可见地减少了许多。
燃料的推进声细微，小，仿若落在梦里，如雪纷纷。
在某一刻与母亲抱着他走在雪地上的声音逐渐重叠。
嘎吱嘎吱。
一步一步，走在万里无人烟的雪天里。
嘎吱嘎吱。
她，它们，会送他去往该去的地方。
一道虹光照在眼前。
身着飞天轻衣的仙子略显惊讶地看着他，凌霜天也看着仙子。
凌霜天的过去，凌霜天的英雄作为，凌霜天的因果，每一笔账都被天道计算着，画在他的魂魄上。
由叶一梦的神力化形而成的仙子看了他一眼，便笑着迎了上去。
周围落下的雪突然停了，然后在缓慢的纷飞中变成无数花瓣，往天上飞去。
那位仙子也抱着他，扶风往上，轻纱漫舞，直通天际。
凌霜天看着温暖的、有些陌生的太阳逐渐靠近，他竟然是放松了下来，越来越累，意识变得模糊，耳边传来“这次竟然是出六星了，仙尊想必会开心吧”的悦耳女声。
我……
太阳越来越近，好温暖。
会去哪……
凌霜天靠在仙子怀里。
你是……
他闭上了眼睛。
……
“我这一子如何呢！”
一个看不见眼睛的长发女子，粗鲁地将一颗白棋落在棋盘上。
“不行不行，你这一子必会被龙祖境的人们发现，你当他们白痴呢。”一个男子吹胡子瞪眼，把女子的白棋扫落棋盘。
男子一身算命师傅的打扮；女子黑发白衣，再朴素不过。
他们坐在人来人往的市井间，却好像无人看到似的。
男子：“你到底要算到多久以后？你这布局太慢了。”
“我因为救了太多困龙境里的人，所以被天道卡了两百年，那么我的孩子大概……”女子伸指掐算：
“大概两百三十多年之后出生吧？”
男子扫向女子并不显怀的肚子“你要怀着他百年！？要我看，这世界必毁无疑，你硬把自己和后代的命数与世界绑定，硬要救此处众生，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女子叉腰：“不要小看我哦，我很能忍的，我可是从无数女主文里杀出来的超级凤傲天呢，年度奇幻榜单前十的含金量哦！”
男子扫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说：
“我算不了，你也算不了。百年以后的因果时时变迁涉及的运算量，而且你还是无根浮萍的穿越者，因果横跨三界，算得到个屁。”
看女子低沉下去，男子沉默许久，道：
“据说我们一族在上界，追根溯源，有一位大能老祖，名唤叫司命。百年因果，不过一眼便能看透；逆着因果追查，也做得到。”
女子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能救我们？能接住我们布的局？”
“哼。你遇得到的话。”
女子不许，她看着天空良久。
她喃喃自语：“司命的话，在命运长河中一定很显眼吧？”
“是啊，他出现的时候想必时代会产生巨大旋涡，所有英雄豪杰真龙帝王都朝着他涌去。”
“那若我赌一把，赌这司命真的存在……”
“别别别，姑奶奶。”男子急忙阻止：“司命大神，虽是我们宗族内传承的知识，神话中也是赏赐我们一族能力的老祖，但已经万年未见过了！”
“……”
女子露出一个苦笑，她将手轻轻放到肚子上：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的孩子，她遥远的故乡。
她作为穿越者如无根浮萍般飘摇的一生。她无意中许下的宏愿，已经肩负在自己身上的世界平安……
“要赌就赌大的，就赌最险的。”
嗑嗒一声，白子落下。
“这一子，便交给天命。”
……
“咦？”
叶一梦眨了眨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池子里摸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
手掌心里，一枚圆润作白玉状的棋子。
“围棋？”
不等叶一梦疑惑，那枚棋子就化作纷纷光点，飞走了。
“…………”
叶一梦张大了嘴。
随着光点的飞散，许多因果运算、记忆、信息涌入了他的大脑——那些其实不是棋子里的信息，而是某种折射。
这枚棋子不知道在多少人手里流转过，当它行过的岁月长到一定的程度，众生就如水流，它就如漂在命运长河间的小小一物，承载着思念与因果。
兜兜转转，来到叶一梦手上。
就像有人隔着百年岁月与他下棋；就像有人将这枚棋子辗转百年，交托与他。
叶一梦只需要督一眼，无数因果便于他眼前展开。
一位……母亲？
她死了，或者下落不明，与命运作赌的女士。
她遗落在棋盘上的白子轻轻地落入叶一梦的手中。
水流众生，辗转反侧，终于是把她留下的东西送到了真正能带来改变的人手中。
“一位终究还是胜天半子算计了一切的女主角吗……”
他转身看向卡池，又仿佛透过卡池看向了远处的那以龙为尊的修仙者世界。
用以寻找风雷仙尊的闪耀因果炮仿佛一柄长枪，于无垠黑暗的宇宙间照亮一切，也将那卡池对应的世界钉于宇宙幕布上。
“看来，接下来得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找找了。”
……
“凌霜天。”
凌霜天动了动手指头。
“凌霜天，仙尊唤你。”
他皱着眉头，于睡梦中并不安慰。
“凌霜天，快快上去罢。”
一睁眼，眼前竟然是有一个巨大的隧道，他飞在云端上。
宏大的意志与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越过这条隧道，去往无上尊贵的云上泽，去往仙尊的神庭，你就不再是《先天龙帝2》的男主角凌霜天，而是小司命麾下的一名才将。”
“勿要愧对这份救了又救的因果。”
凌霜天只觉得这股巨大的意志有些熟悉，好像是他曾一窥的天道，又觉得有些陌生。到底是在哪里……
是在……他曾经死过一次？世界重置之时，燃过身体的，温暖的蓝色火焰？有人一拳打了过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等他细想，那巨大隧道里飓风涌动，将他吸了上去。
“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凌霜天一路呐喊，仿佛风中小虫一般被吹得七倒八歪。
他的身体，于隧道中逐渐上升的过程里修复了，就好像他四肢能量的损失，他体内亏损的大海一样无垠的龙气，对上界来说不过是微风轻抚间就随手填满了的能量数级。
随着越来越往上，开始出现层层金线笼罩他，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扫描，又像是修复。然后他的脑海中竟然开始浮现无数曾经的回忆：他的盔甲，他的腰带，他的香囊……
然后，那些金线竟然像是纺织一般，将他回忆到的东西全部编制了出来，轻盈地放在身上，让他们重归原位！
凌霜天激动地朝着身上看去，却发现那些东西只是“再造了一个”，有些性能甚至比原本还要好上些许，却没有灵智，不是他原本的陪伴者们。
这些是什么？
要把他修复到全盛时期，他才有资格去见谁？
嗑嗒一声，好像听到了棋子落下的声音，于命运的尽头传来回响。
怀着忐忑，怀着好奇，他闭上双眼，任由隧道尽头的无限白光吞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