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6章 本性
砰!
砰!
庭院中,陈守信双拳不断朝着那木桩轰去。
灼日高悬,阳光洒落在他的面庞,汗珠自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他的双拳,因长久击打,拳面上那已然结疤的伤口再度迸裂,乌血渗出。
陈守信身形一顿,又是一拳击出,却在即将触及木桩之际,五指霍然张开,如鹰爪般牢牢抓住木桩,紧接着猛地发力,大喝一声,将那木桩朝着后方屋檐上奋力掷去。
一时间风声呼啸,木桩裹挟着一股不俗的力道划过半空。
忽有木桩疾飞而来,陈玄白却神色镇定,身姿岿然不动,仅微微抬起手来,运起玄极拳中巧劲,将那来势汹汹的木桩之力化去,稳稳接住木桩。
陈玄白自屋檐上跳下,落地之时悄无声息,将手中木桩轻轻置于地面,随后他缓缓抬手,摘下脸上所覆面具。
直至此刻,陈守信方才反应过来,抱拳行礼:“家主,我不知是您,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不妨事。此番劲道倒是颇佳。”
陈玄白轻轻摆了摆手,随即将乾坤袋中的妖兽血肉取出,放置于那石桌之上。
而后,他漫步于这院落之中,身形悠然。
此时陈玄恪因有事外出,偌大的院落里,便只余他二人。
静谧的氛围蔓延开来,陈守信伫立许久,终究是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家主!”
“何事?”
陈守信紧咬牙关,双膝猛地跪地,“砰”然一声,额头重重磕于地面。
“恳求家主传授我仙法!”
陈玄白缓缓转头,目光轻瞥,淡然开口:“二哥不正在传你么?”
“敛气藏运诀与玄极拳,皆属仙法之列。”
“可是……”
陈玄白双拳紧握,骨节泛白。
“可是你想学的是能速成的仙法也,只求学一两载后,便去手刃那紫虚宗长老,以报杀兄之仇?”
陈守信闻此,缄默无言,他心中所思所想,确如家主所言。
陈玄白步至陈守信身前,双眸微眯,身姿傲立,以居高临下之势俯视他,冷冷道:“然你连敛气藏运诀都未学会?莫非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真当修行之路容易至极?”
陈守信闻此难以启齿,他自是听得明白话中深意,深知家主乃是在训诫自己。
“行事冲动,易致祸端。修行一事,关乎陈家兴衰存亡,兹事体大。你此刻心境未平,若我传你仙法,恐将为家族招来不测之祸。”
这话一出,陈守信再也忍不住了,额上青筋绽起,面色涨得通红,双眸中仇火燃烧。
“兄长惨死于眼前,这般血海深仇,家主叫我心里如何平静,如何能压抑住满腔怒火!”
砰!
陈玄白袍袖轻拂,陈守信便如遭巨力撞击,身如断鸢般倒飞,重重撞于墙壁上。
一时间砖石簌落,陈守信吐出一口鲜血。
“若心境难平,那便一辈子当个凡人,再无复仇的机会。”
陈玄白冷哼一声,微风轻起,身姿缥缈,转瞬间已消失不见。
唯余陈守信独处于庭院中,身躯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仰望着苍穹。
他唇角血渍蜿蜒,眼神中满是悲戚与不甘。
如此,一个时辰悄然流逝,陈守信才倚着墙壁,身形迟缓地起身。
似是想明白了一些,背靠墙壁,双腿交叠盘坐,开始修习敛气藏运诀的子诀。
与此同时,那院落外,相隔不远处有一座茶楼,陈玄白坐于临窗之位,与陈玄恪一道,观望着陈守信的一举一动。
“小弟……这样…对守信,会不会…太伤他了……”
“无妨,若连敛气藏运诀中的子诀都难以练成,纵使其有幸踏入仙途,亦难走远,至于那复仇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况且这般未必会伤他,昔日沧渊宗修士曾言,此子心性欠佳,我也深以为然,然如今看来却未必。他之前那般性情,许是因为其兄长守礼尚在,处处护着他,以至于将此子的本性深深压制。
如今守礼已死,便无人能对他的心性加以约束,即便是我也不能。
他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太过躁急冲动,没有认清当下现况。待其心境稍宁,那满腔仇恨便如潜龙入渊,自水面缓缓沉入幽深之处,继而化作为一股劲力,助其仙途奋力前行。”
陈玄恪听闻此言,微微点头示意。
“二哥,此后还需劳你持续留意于他。族中事务繁杂,尚有诸多事宜待我处理,我便先行告退返回了。”
“小弟……慢走……”
陈玄白回到族地,方行数步,便闻一道不好的消息传来。
陈玄林神色凝重,疾步上前:“家主,楼家出事了。”
......
回廊间,步履声急。
咯吱——
陈玄白推开房门,快步行至床榻旁,握住楼清玉的手。
“情况怎样了?”
“回禀家主,夫人受了惊吓,昏迷了一阵,目前身子并无大碍。”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觉察到陈玄白前来,楼清玉缓缓睁开双眼。
“夫君……”
“我在。”
楼清玉神思恍惚了片刻,而后满心悲戚再度涌上心间。
“夫君……父亲与长兄他们……他们……”
楼清玉身躯轻颤,依偎在陈玄白怀中,珠泪潸然,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陈玄白轻抚妻子的后背,沉声道:“世事难料,如今最紧要的,是稳住楼家大局,不知楼家人可还在此处?”
楼清玉微微颔首,哽咽道:“此次正是四弟特意前来相告于我,此刻他仍留在陈家。”
待那悲戚之态稍缓,经陈玄白这般提醒,楼清玉反应过来,擦去腮边泪珠。
“所言极是!父亲与大哥突遭变故,如今最要紧之事,乃稳家族根基,切不可令外人有机可乘。”
楼清玉平日里虽活泼俏皮、行事跳脱,然究其根本,身为习武之人,骨子里自有一股坚毅,绝非寻常娇弱女子可比。
顿时楼清玉的家族责任感升上来,暂且压过父兄出事的悲伤。
二人联袂移步至会客厅,接待楼清玉的四弟——楼清峰。
楼清峰:“阿姊,陈家主!”
陈玄白轻挥衣袖:“皆为一家人,无需多礼。”
楼清峰听闻此言,紧绷的面容顿时舒缓几分,心间那股沉甸的压力,悄然卸去些许。
稍作停顿,楼清峰便开门见山,径直诚恳说道:“恳请姐夫出手援救楼家!”
经楼清峰细细详述,陈玄白对当下楼家情形已然了解。
楼家家主与少主同时遭人刺杀,双双殒命。
目前乃是楼家二公子,也就是楼清玉的二哥在勉力维持局面。
此事似有幕后之人筹谋布局,楼家尚未来得及将消息封锁,家主与少主身亡的消息已然传开,周边几家心怀叵测的家族,当即便按捺不住,纷纷借机发难。
“小峰,当下局势不明,那杀人凶徒尚未可知,你暂且先留在陈家吧。”
“好!”
楼清峰虽还年少,年仅十七,然心智聪慧,很快便领悟了陈玄白这番安排的深意。
凶犯行踪无定,楼家老二正全力维系家族,倘若再生变故,那么他这个老四,便是楼家最后的保险。
恰值此刻,陈玄林脚步匆匆而入。
“家主!兴义堂遣人至此,言称有要事相商,说事关家主您的身家安危!”
陈玄白听闻此言,剑眉微蹙,“这当口,关乎我的性命……”
未等陈玄林再多做分说,却见又有一人踏入厅中,不过此次来者,是楼家之人。
“公子,族中传书,唤您速往兴义堂一遭……”
此言一出,楼清峰目光流转,与陈玄白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
陈玄白神色凝重道:“此番看来绝非偶然,怕是与当下这桩变故有些联系。玄林,即刻将人请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