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5章 仇魔三魂诀
钱家族地。
家主钱元荣侧身坐在主座旁,面上满是谄媚讨好之色,朝着主座上那位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问道:
“鬼爷,不知这饭菜,可合您的胃口?”
这位黑衣青年,正是近日来于凡俗江湖掀起腥风血雨,令众人闻风丧胆的恶徒杀手——鬼离冢。
由于惯使一招利掌掏心的绝技,行凶之后受害者的伤口竟会迅速腐蚀溃烂,手法阴邪诡谲至极,故而江湖人称“鬼邪手”。
“尚可,较之别处略胜一筹。”
鬼离冢大快朵颐,尽情享用着桌上的珍馐美馔,同时悠然享受着身侧两位美人的垂肩按揉。
钱元荣面上带笑,恭敬说道:“能博您欢心,实乃在下荣幸。”
“鬼爷神功盖世,手段通玄,那兴义堂堂主的义子竟全然不是您的敌手,受您轻轻一掌,便当场气绝身亡。想那兴义堂,在江湖中横行无忌多年,如今却在您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听闻此言,鬼离冢正举箸食肉间,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手中食具,面上神色轻蔑尽显。
“哼!那兴义堂算什么玩意,何足挂齿?莫说是他那义子,就算那堂主亲至,于我而言,也不过如土鸡瓦狗,随手打杀!”
“正是正是,您所言极是,是在下失言了。”
而后钱元荣又是一连串阿谀夸赞脱口而出,待自觉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时,他轻轻击掌。
旋即,两位妙龄女子各自手托一个精致匣子,行至主座前立定。
“鬼爷,这是您所需之物,好像是唤作狱瘴草来着是吧。”
随着那木匣缓缓开启,两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灵草,现于他的眼前。
灵草周身似有幽光流转,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鬼离冢微微眯起双眼,那狭长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冷冷道:“这数量,似乎少了些吧……”
钱元荣赶忙应道:“回鬼爷,余下的灵草,钱家族人正拼尽全力四处寻觅。待鬼爷将陈、楼两家之事处理好了,想来便能恰好凑齐。”
听闻此言,鬼离冢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哪里是尚未凑齐,分明是钱家这厮在催促他行事罢了!
他轻轻拂动衣袖,将那两株狱瘴草从容收起,说道:“休要多言,我既已应下之事,必然会办妥!”
“您说的是,是小人多嘴了。”
鬼离冢只是冷哼一声,随即将案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月至中天,夜色沉沉,鬼离冢已酒意醺然,长臂一挥,颇为粗野地将身侧美人推开。
“夜已深,我当离开了!”
言罢,鬼离冢脚步踉跄,身形歪斜着晃出了钱家,钱元荣见状,连忙欲相送,却被鬼离冢断然拒绝。
钱元荣伫立原地,神色平静,望着这位“鬼邪手”远去,直至身影缓缓没入那无尽夜色。
恰在此时,一青年款步上前,口中说道:“爹,这鬼邪手着实太过张狂,分明是将我等视若无物啊!”
钱元荣闻言,缓缓扭过头来,面前站着的正是他的儿子钱尚龙,此刻钱尚龙面上神色明显带了几分愤愤不平。
钱元荣微微一笑,“上边下来的,莫说我等,便是聚龙山下所有凡俗家族,在其眼中皆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钱尚龙微微颔首,然转瞬间面色陡变,神情惊惶,“爹,方才您说什么?”
钱元荣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顾名思义,这鬼邪手乃是从山上下来之人,此事干系重大,乃是机密,你切不可泄露分毫,不然到时休怪为父无力护你周全!”
钱尚龙神色凝重,恭谨应道:“孩儿心中自是明白。”
钱元荣对这个儿子颇为放心,深知其能明辨轻重缓急,遂多言了几句。
钱元荣:“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如今他威势倾颓,正有求于我等。”
钱尚龙面露忧色,“爹,只是孩儿忧虑,倘若事成之后,他做出卸磨杀驴之举……”
毕竟山上仙人品性如何,钱尚龙心中再清楚不过。
“哈哈,此事尽可宽心。他必定是忌惮上头之人,否则又怎会只与我等暗中往来,还如此鬼祟隐秘,专行那卑鄙暗杀之举。”
钱元荣缓缓转身,目光投向夜幕,那张平和的脸渐渐狰狞。
“陈家,楼家,此番定要叫尔等血债血偿,付出惨痛代价!”
“爹……”
观钱元荣满面怒容,钱尚龙不禁忆起数载前的悲戚往事。
当时钱尚龙还不是钱家少主,在他之前还有三位兄长,皆为钱家翘楚,意气风发。
怎奈命运无常,一兄遭兴义堂暗中算计惨死,而另外两位兄长,亦在与陈、楼两家激烈争斗中,不幸殒命。
如今陈、楼二家已然归入紫虚宗麾下,于明面上,钱家欲覆灭陈、楼二族,已然再无可能。
故而,钱家也唯有施展这等隐晦手段,以图报复。
“爹,那鬼邪手终究是来自山上,倘若行事失败不幸被擒,将我等供出,待事后仙家降罪问责……”
“你啊,就是这点不如你的兄长们,行事谨慎些本是好事,然过犹不及,过度谨慎便是怯懦了。你也知晓那鬼邪手乃山上人,以其能耐岂有失败之理?纵是那陈玄白武艺超群,又焉能与之抗衡?”
“呃……的确难有胜算……”
“非是难有胜算,而是绝无可能!那鬼邪手稍展神通,便可轻取先天高手性命。否则,你以为我为何对其如此恭谨逢迎?”
钱元荣轻拍其子之肩,神色凝重而言:“我儿,你日后肩负家族重任,必成一家之主。当深知一理,这天下是仙家的天下。纵如鬼邪手那般坠入凡俗的,也是底蕴非凡,绝非我等可以轻视怠慢。”
钱尚龙面容庄肃,颔首应道:“孩儿谨记于心。”
……
“去你的!”
鬼离冢回到一处僻陋庭院,酒意躁动下,盛怒难抑,猛地一脚将那石桌踹得粉碎。
“我竟落魄至此,与这一众凡夫俗子为伍!”
言罢,身形一晃,脚下一个踉跄,“砰”然一声重重跪地,继而以拳狠捶地面,宣泄心中愤懑。
往日诸般忆念涌至心头,令他满心后悔。
遥想当年,他也是沧渊宗的一名意气风发的弟子。
当时他对宗门里一位师妹心生倾慕,为博佳人青睐,他倾尽心力,热烈求爱,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屡屡遭那师妹婉拒。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痴心不改,坚信一颗真心终能打动佳人。
直至某一日,他偶然窥见那位师妹与一位师兄举止亲昵,情意绵绵……
那一刻,绝望将他彻底淹没,愤怒在心底滋生,犹如烈火燎原,难以遏制。
终究,他未能克制住内心的情绪,一时冲动之下,竟失手将那师妹杀害。
幸得师父暗中斡旋庇护,这才免去一死,未被当场处决,然却被废去全身修为,从此逐出宗门,自此与仙途诀别,沦为江湖一介凡人。
虽修为尽废,跌落凡尘,然其肉身,久沐灵气淬炼,筋骨之强也远非凡人可比。
即便是仅凭一双肉拳,于这凡俗世间亦可所向披靡,纵横无忌。
不过往昔身为修士,逍遥自在惯了的他,又怎能安于这凡俗生活?
每念及需与那些庸碌凡人周旋往来,心中便似有一团郁气难舒,烦闷之意愈发浓烈。
心怒难抑,他于周遭肆意捣毁一番后,径直投入那深深的水井之中。
少顷,他自水井中腾跃而出,抬手拂去面上水珠,刹那间思绪清明了几分。
此时的他,大口喘息着,骂道:“这功法真他娘的邪门!”
过了数息,他取出那两株狱瘴草,转身踏入房内,取研磨器具先将狱瘴草细细捣碎,又添入其余几味凡俗材料,一同研磨成粉。
做完这些,他将这混合而成的粉末点燃。
但见丝丝黑烟升腾,他神色一凛,当即盘膝而坐,双目轻阖,一呼一吸间引诱那黑烟纳入体内。
须臾之后,他双眸睁开,目中墨色弥漫,深邃如渊。
“哼!未曾想到头来竟还要凭这邪门功法翻身!”
此功法名曰“仇魔三魂诀”,乃是他身为修士时,机缘巧合下所得,修炼此功需吸纳地阴之气滋养自身,方能有所进益。
当时,他还年少气盛,沉浸于功法修炼之中,浑然未察此功法暗藏蹊跷。
待失手斩杀了小师妹后,方才后知后觉,发现此功法竟能在无形中激化修士心底的仇怨与怒火。
后来他遭废除修为时,或是这“仇魔三魂诀”太过玄奇,竟未被察觉到这功法的端倪。
所以纵其修为遭废,然“仇魔三魂诀”的根基犹存。
按此功法所说,只需持续吸纳地阴之气,便可再重归仙途。
然以凡人肉身,难以直接摄取地阴之气,唯狱瘴草这等蕴含地阴之气的灵植,辅以些许凡俗物料,经提炼萃取,方能使其为凡人所用。
所以数载以来,他一心只为寻觅狱瘴草,未曾有过片刻懈怠。
怎奈堕为凡身后,一己之力太过微薄,实难达成所愿,无奈之下,唯有暂且借助凡俗家族的人脉资源,以助探寻之事。
他于屋内静修,整整熬过一昼一夜,全神贯注吸纳狱瘴草所蕴含的地阴之气,直至完全融入自身,眼白处突兀的黑色方才缓缓消散,终是恢复正常模样。
他起身缓舒四肢,骨节轻响,声声清脆。
“终是将这地阴之气吸收完毕,也该着手料理陈楼两家之事了!额……楼家好像比较近,便先去楼家吧。”
鬼离冢双手皮肤泛出乌光,无形邪气自其指尖逸出。
而后他身姿刹那间便化作一抹残影,消失于这偏僻院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