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虹彼岸

楚阳的视线被银色光柱吞没，耳畔响起亿万只蜜蜂振翅的轰鸣。当他重新睁开眼时，校服上沾满晶莹的月尘，掌心的蒲公英纹身正与血月同步闪烁。星野的机械狗突然人立而起，电子眼投射出月球背面的实时影像——数以万计的克隆体正在解冻，她们苍白的指尖按在蜂巢舱室的玻璃上，划出密密麻麻的求救信号。

“你只有三小时。“星野扯开左臂绷带，露出机械义肢的接口，“月虹每隔三小时会出现一次，那是连接地球与蜂巢的唯一通道。“她将数据线插进天文台的终端机，屏幕弹出倒计时：【02:59:47】。

楚阳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种子盒，发现表面温度急剧升高。盒盖自动弹开的瞬间，银色种子悬浮而起，在他眼前分解成无数发光的纳米虫。这些光虫汇聚成小雨的虚影，轻轻捧住他的脸：“哥哥，去妈妈坠落的地方...“

爆炸声突然从楼下传来。墨衡的机械蜘蛛撞破墙壁，爪尖滴落腐蚀性黏液。星野甩出电磁鞭缠住蜘蛛的复眼，却被尾刺扫中腹部。楚阳接住她踉跄的身体，摸到满手温热的鲜血。

“带她去地铁站...“星野将电子眼罩塞进楚阳手中，“密码是小雨的生日...“话未说完，她的机械义肢突然反向扭断，露出里面跳动着紫色光芒的晶核。

楚阳背起昏迷的星野冲下螺旋楼梯。每层楼道都爬满发光的藤蔓，这些藤蔓表面浮现着人脸，仔细看全是失踪学生的样貌。当他踹开通往地铁站的安全门时，身后传来玻璃爆裂声——三个克隆体撞破窗户跃入，她们的关节以诡异角度扭曲着，口中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

地铁隧道里飘着淡紫色的雾霭，轨道上停着辆锈迹斑斑的工程车。楚阳将星野平放在操作台，发现她的伤口正在晶化，皮肤下浮现出和小雨相似的根系纹路。电子眼罩突然自动激活，投影出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

暴雨夜，妈妈抱着襁褓中的小雨冲进地铁站。她将某个金属箱塞进工程车的暗格，随后被穿防护服的人拖走。楚阳在画面边缘看到星野的身影——她当时还是实验室的实习生，正偷偷擦眼泪。

暗格在工程车第三节车厢底部，需要虹膜验证。楚阳摘下星野的电子眼罩，用她的机械义眼对准扫描仪。随着液压装置的嘶鸣，暗格弹出一个冷冻箱，里面躺着支装有银色液体的注射器，标签写着“血清原型“。

隧道深处传来晶化人的嚎叫。楚阳将血清注入星野的颈动脉，她的伤口顿时止住晶化，但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当第一个克隆体扑来时，星野突然睁开发光的眼睛，机械义肢射出钢索缠住对方的脖子。

“开车！“她翻身跃上工程车顶部，“这些克隆体共享痛觉神经！“楚阳猛推操纵杆，车轮碾过轨道上的藤蔓，溅起腥臭的汁液。后视镜里，三个克隆体正在融合成巨大的肉瘤，表面凸起数百只血红的眼睛。

工程车冲出隧道的瞬间，月虹正好降临。银色光柱笼罩整个废墟，楚阳看到天空裂开漩涡状的通道。星野突然抢过方向盘，工程车腾空而起，沿着光柱冲向血月。失重感让楚阳胃部翻腾，他死死抓住安全带，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地球逐渐变成蓝色光点。

月球表面比想象中更诡异。失重的环境中漂浮着无数冰晶，每个冰晶都封存着记忆片段：妈妈在实验室熬夜的背影，小雨第一次学会走路，墨衡偷偷更换培养液...当工程车着陆在蜂巢基地时，楚阳的蒲公英纹身突然灼烧起来。

星野的机械义肢插入基地的认证接口，气闸门缓缓开启。门后是望不到尽头的环形走廊，两侧排列着蜂巢舱室。每个舱室都躺着穿白裙的小雨克隆体，她们胸口连着发光的脐带，汇聚向中央的控制塔。

控制塔顶端悬浮着巨型蒲公英，根系缠绕着妈妈的遗体。楚阳的血液瞬间凝固——妈妈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捧着真正的银色种子，皮肤下流动着星河般的光辉。

“欢迎回家。“墨衡的声音从广播传来。基地突然重力反转，楚阳撞在天花板上，看着墨衡从妈妈遗体背后走出。他的机械脊椎已经进化成发光触须，每根触须都链接着克隆体的脐带。

“你妈妈至死都不肯交出种子密码。“墨衡的触须刺入遗体心脏，“但现在有更好的载体...“所有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她们齐声呢喃着楚阳的名字，声音在环形空间里形成共振波。

星野的机械义肢突然暴走，钢索将楚阳甩向控制塔。他在失重状态下抓住妈妈的遗体，发现她脖颈后有微型芯片的闪光。当指尖触碰芯片的瞬间，浩瀚的数据洪流涌入意识：

【新纪元元年，地月基因库启动】

【为避免人类灭绝，将文明编码为蒲公英基因】

【楚小雨是第9999号载体，承载着最后的人类火种】

墨衡的触须刺穿楚阳的右肩，剧痛反而让他清醒。他握紧妈妈手中的种子，感觉掌心纹身与种子产生共鸣。月虹的光柱突然增强，地球上的七个能量点同时发射光束，在月球表面交织成巨大的基因链图谱。

星野在混乱中爬向控制台，她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跳动的光之心脏。当她把电子眼罩插入主控接口时，整个蜂巢基地开始播报自毁倒计时。克隆体们尖叫着挣脱脐带，在失重空间里形成血肉风暴。

“带种子走！“星野用最后的力量启动逃生舱。楚阳抱着妈妈的遗体跃入舱内，看着星野在爆炸的火光中化为光尘。逃生舱沿着月虹通道坠落时，他看见地球上的银色蒲公英同时绽放，在夜空中拼出小雨的笑脸。

当楚阳在郊外农田醒来时，晨露正从蒲公英绒球上滴落。他摊开掌心，银色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嫩芽上挂着星野的电子眼罩碎片。远处传来熟悉的橘子糖香，转身却只看到随风飘散的银色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