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贺礼
鎏金色的光线透过屏风隔断折射进静谧的室内。书案旁冉冉升起的暖香缭绕,烟圈盘着旋儿飘动到苏黎正在书写的纸张之上。
苏黎放下手中的笔,将自己面前的纸张慢慢地折好,轻轻拿起一旁香炉的盖子,将纸张放在边缘上,看着纸张的边缘燃起火焰后,又盖好盖子。
火焰“蹭”地窜起,又很快升成一缕白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明日就是云宁使臣觐见祁朝君上的朝会了。
届时,不论是祁朝的官员还是云宁的使臣都会到场参见君王。
若阿姊的书信没错,就是明天。
在前世的宫宴之上,云宁朝臣献礼,却发现两份装着贺礼的匣子,其中的一个,匣子的里面竟然是一只剥了皮的狸猫。
霎那间,惊呼声四起。
祁朝君上更是将这个匣子重重地摔落在地。
在祁朝群臣百官的参奏之下,祁朝君上认为是云宁使臣对祁朝不满,积怨已深,来借故发难。
因此祁朝君上大怒,将云宁的使臣通通逐回了云宁,阿姊极力辩解,要求彻查此事,却还是被祁朝君上呵斥心有不满,后来阿姊更是在祁朝的皇城举步维艰……
苏黎回神,扫视着内室的左右,目露沉思。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知道,那只狸猫是何人所换的,又是什么时间换的,又是为何而换呢?
苏黎慢慢抬步走向内室中摆放的铜镜。
透过镜中的光影,苏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明艳的面庞。
但很快,慢慢的自己的脸庞开始逐渐模糊不清,阿姊的面容却日益憔悴,令人痛心……
“殿下。”
余白的声音猛地将苏黎唤醒。
“什么事?”
“雾凇阁的宫人,我这两日通通敲打了一遍,近身的事情还是要让我们从云宁带来的人侍候才安心。”
“好,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苏黎随意应了一句。
看着余白在屋内忙前忙后,四处整理的身影,苏黎突然想到了明日进献的贺礼,并不是都在杨鸿云的手中。
而贺礼其中的一份,就是交给了自己。
苏黎快步上前,语言间有些急促,“余白!”
“殿下?怎么了?”
“明日要给祁朝君上进献的贺礼呢?我记得在路途中的时候,杨大人将其中一份放进了我们的马车中。”
“对的。”余白点头,“我生怕这两日整理东西万一磕了碰了,就好生地收进了雾凇阁的库房,库房的钥匙在我这里,库房还是咱们从云宁带来的丫头看着呢。”
苏黎还是不放心,有些不安地在屋内踱步。
这种不安的情绪哪怕是在余白用钥匙开了雾凇阁的库房,让苏黎看到了匣中安然无恙的贺礼后也没有消散。
前世阿姊的信中为什么不再写清楚一点呢?
“殿下若不放心,何不将阁中的宫人再敲打一遍呢,想来为祁朝君上进献贺礼这种大事,没有哪个宫中的下人敢犯下这等杀头的死罪。”
对啊,两份贺礼都是一样的,万一是在宫外被调换的也极有可能。
说不定那份贺礼已经被人掉包了……
可是,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来提醒一下杨鸿云呢?
苏黎在原地转了转,有些焦躁地走出内室。
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撒在了苏黎的脸上,暖洋洋的。
隐隐约约的书声从西北方传过来。
苏黎目光一亮,眸色微转,心中即刻就有了主意,抬步就朝着诲书院走去。
“殿下,没有君上的昭令诲书院不允许他人观望……殿下?殿下,您等等我!”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匆匆,空气中是午餐的香气。
杨鸿云远远一望,沈府那朱红色的大门若隐若现。
几番犹豫以后,杨鸿云下马就走进了一边的食坊。
唤来小二,随意要了两碟小菜和一壶清酒,自斟自饮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云宁的使臣已经进朝了。”
“早就听说了,云宁的皇帝还把自己的公主献给了我朝君上。”
“不是入质吗?我听宫里来东市采买的公公说,那公主还不到十岁呢,怎么也到不了宫妃的年纪吧。”
“是吗?那这个公主是不是还得返回去云宁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就养在宫里了……”
杨鸿云听着祁朝的民众议声如沸,又浅酌一杯,心里也对宫中不知如何的苏黎十分担忧。
这时,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吸引了杨鸿云的注意。
他手不离卷,哪怕是在吃饭的时候也是在埋头苦读,可他却是青衫布衣,甚至还有补丁在身。
他面前的清粥小菜也表现出了他的生活困窘。
在杨鸿云一壶酒的时间中,青年一直都是这种状态,甚至在盘中无菜的情况下,也浑然不觉。
杨鸿云起身,径直朝青年走过去。
“尊驾。”
杨鸿云的声音将青年的头从书本中抬起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声音也带着不确定的感觉。
“你……是在叫我吗?”
“对。”杨鸿云肯定地应声,“在下看公子一直手不释卷,因此想拜会一下公子。”
“哪里哪里,是我朝秋试在即,我就急功近利了一些。”青年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书。
“原来如此。公子饱读诗书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的那一刻吗,在下祝愿公子得偿所愿。”
“承您吉言,多谢。”
杨鸿云拜别青年,转身继续朝沈府而去。
在他的一路留心之下,果然在东市的酒肆乃至茶舍之中多了很多身着补丁长衫的读书人,个个都在埋头苦读,乃至手不离书。
杨鸿云将看到的尽收眼底,用二两白银从路边的酒馆中,跑堂的小二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起因,虽是秋试围考,可是寒门书生中第者寥寥无几。
所以前来这里的寒门子弟正在为这寥寥的名额无声竞争,生怕屈居人下,个个都在苦读。
杨鸿云心中了然,又给了小二一吊铜钱,在小二的千恩万谢下,不知不觉来到了沈府的门前。
此时,街贩的叫卖声听的不甚真切,微微风声混杂着杨鸿云自己的心跳声,犹豫了很久,终于叩响了沈府的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