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冰肌玉骨

杨过顿了一下，皱眉道：“若是寒气练功，会不会如先前那样苦痛难忍……若是如此……”

小龙女闻言收笑，摇头道，“不会，那玄冥寒毒跟寒玉霜息全不一样，纵有些许寒冷，你我也早就适应了不是？再说，外家的功夫，又有几个舒舒服服的啊……”

杨过哑然，知道小龙女说的在理，忆起东海潮头练剑时，巨浪拍身如万钧重锤，又何时好受了？

不吃此苦，又如何来得，那般刚猛充沛的惊涛内力呢？

而今想来恍如隔世，他长叹一声，将小龙女纤手拢入怀中：“罢，终归是你出的悟功夫。”

小龙女素手拂过“天罗地网“石刻，月白衣袂无风自动：“祖师婆婆若见后人承其遗泽，当在九泉抚掌而笑。”

小龙女素手轻抚过“天罗地网”四字刻痕，问道：“过儿，你方才说要武功取名，名字叫什么啊？”回眸看向杨过。

“玉骨承九幽寒气，冰肌纳天地霜华……”

杨过突然朗声吟道，眸中精光乍现，“此功既脱胎《玉女心经》，又暗合冰肌玉骨之相，不如——”他故意拖长语调，直到小龙女回眸，不经一怔。

石隙间的碎光洒下，

小龙女白裙如雪，仙姿迭貌，渐渐淡化的雾气里，她恍若踏云玉立的月宫仙子，待到嗔恼地轻掐他手臂，他方大笑出声：“便叫‘冰肌玉骨’吧！”

“冰肌玉骨……倒是跟祖师婆婆留下的《玉女心经》很相合嘛，过儿，你这名字取的不错，嗯，那这小成境界，就叫…‘冰肌’如何？”

“自无不可。”

杨过微笑点头，灯火摇曳间，他忽而正热道，“不过，此功，阴寒过重，有反噬已身之险，修者不仅要精通《玉女心经》，也要以一门上乘纯阳内功调和阴阳。

所以，龙儿，《神照经》你仍旧要勤加练习。”

“我自是晓得。”

小龙女颔首，又摇头轻叹，“只是这《神照经》的最后一重，实在太过奇特，非人力所能啊……”

“是了，这方面，倒是跟少林派的《易筋经》有相似相似之处。”

闻言。

小龙女好奇道，“那《易筋经》最后一层，也是要机缘巧合吗？”

“这倒不是，我听一位少林的朋友说，这《易筋经》，你越想练，反而越是练不成。龙儿，你说奇不奇怪。”

杨过拾起地上一截冰棱，内力催动下竟凝成莲花模样，顺手递出，“喏。”

小龙女含笑接过，继续道，“佛家说求不得苦，所求皆失，无求却有，有非所求！！”

“什么求不得苦？”杨过问。

小龙女很有耐心，解释道：“佛家说的求不得苦，乃是人生八苦之一，其余……”

…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不一会便来到林侍女歇息的石室门前。

杨过一路听来，微有感触，却是轻笑道，“老天爷爱玩弄人，所幸，他老人家对咱们还是不错的，改明儿，是要拜上一拜，谢谢他老人家。”

他原本是不信鬼神之事。

而今，心中却是真的希望，老天爷有灵，可以保佑龙儿一生一世，快快乐乐。

“你呀……”

小龙女忍俊不禁，轻轻摇头，打开石门机关，跟杨过一齐进入见礼。

“龙儿，你手这般凉，寒毒当真尽去了？””林侍女三指搭上小龙女腕脉，只太觉渊穴中似有冰泉暗涌。待听得《冰肌玉骨功》的玄妙，不禁展颜一笑：“不想我古墓武学竟能更上层楼！”

小龙女继续道，“师父，徒儿而今修行此功尚浅，造诣不深，暂不能收放自如，隐藏内秀，等过些时日，纯熟些，应该就会好很多。”

“那便好。”

林侍女宽下心来，看向杨过，沉吟片刻，道，“过儿，你年纪虽稚，但武功之博之深，甚至还要在为师之上，多费些心思。”

杨过微怔，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忙道，“师祖放心，便是您不说，弟子也会让这门外功尽善尽美，绝不上龙儿冒的半分风险。”

“你说话，为师总归还是信的过的。”

林侍女微微颔首，语气柔和，牵过杨过的手掌，又牵过小龙女的手，缓缓道，“龙儿你与过儿真心相恋，为师是晓得的，过儿的人品如何，这几年，为师也看在眼中，是个好孩子不假。

只是过儿的身世，定要风雨不断，为师…为师只怕是护不住你们…龙儿，你当真……”

“师祖放心！”

杨过倏然撩袍跪地，烛火将三道人影投在斑驳石壁上：“皇天后土实鉴此心，杨过此生若负龙儿，教天雷殛顶，万箭......”

“休要胡说！”

小龙女广袖翻卷，竟用“天罗地网势“封住他唇舌。她跪在杨过身侧，霜袖与青衫交叠如雪落苍松：“师父明鉴，活死人墓既困不住活人，又岂困得住死心？。前路或许凶险，徒儿愿意与过儿一起面对，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以前。

小龙女总想让杨过发誓，全是因为心中没有安全感。

而今，她却不想听得杨过发誓，则是因为害怕誓言当真灵验。

此言入耳。

杨过如何能不感动？狭长凤眼，微微泛红，愈发难以抉择。

……

林侍女看着跪在自个面前的两个徒儿，轻轻一叹，“罢了，此事且放一放，明日为师会出古墓，估计要明年才能回来，这古墓里边也没什么事，原也无须叮嘱什么。

只是为师还是要多嘴说上一句，若遇强敌环伺，切记莫效那玉石俱焚的愚行。

当年王重阳那牛鼻子留下一条水道，不也是想保下性命嘛？

不敌而逃，这没什么可耻的，你们性命最重要，他日找回场子就是。”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杨、龙二人齐声道。

……

夜。

烛火摇曳。

杨过坐在一旁，默然不语，日前裘千仞送来的信，仍旧让他在放袖口，里边杨康写下的一句句话，他几乎可以倒背下来。

他本就不想当什么金国太孙。

可若不当。

且不提，他势单力孤，究竟会遇上多少麻烦。

只是说他日，杨康与穆念慈陷入危险境地，他又当如何？难道还真能袖手不管？

但若是当了。

又会让他自己跟小龙女越陷越深。

他自己也就罢了，却怎生忍心连累师门，连累小龙女？

杨过本性偏激多变，有几分别扭在里边，面对此等情况，更是难以抉择。

前些日子。

裘千仞送来一封杨康的书信，杨过下定决心去见亲生父亲，也是想知道。

杨康究竟如何，盘踞在川蜀之地的金国，又是如何。

他甚至想过，悄然带走杨康跟穆念慈，直接隐居避世。

当然。

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

金国太子失踪，何等大事？若因此，引发兵戈，致使百姓死伤，

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唉……”

杨过轻轻一叹，侧目见小龙女正俯身整理桌上的《九阴真经》残卷，烛光下，红颜绝世。

“过儿，甚么事不开心了？”小龙女抬眸浅笑，指尖冰花绽如白梅。

杨过心头阴霾顿散，暗忖道：“想那么多作甚？过好当下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有法子的。”当下朗声长笑，携着伊人素手往石室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