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3.无果
庆和八年六月二十一余府厢房
小孩一直没说话,兀自低着头。
这让娉婷生出了满满的怜爱之心,她坐上屋内唯一的桌子,拍拍小孩的头顶,“放心,以后我就是你老大。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
阿令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目瞪口呆,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另一半见怪不怪,小姐还是一如当年豪气冲天。总的来说,小姐更猛了……
“阿令,我们不能让……让……”娉婷掰过小孩的肩,和他脸对脸,“你叫什么字?”又转过头“阿令,我们还不知道小孩名字。”
多方试验,小孩似乎不会写字,那再加上聋哑,就等于没名字,名字也没了意义。但为了好称呼,以便和他人做区分,娉婷还是想了很久想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名字--江才。谐音将才,娉婷想着既不会文,那便重武吧。
可江才的的确确没有一点武将之风,不只是那白白的面皮,羸弱的身子骨。还有举手投足间的瑟缩,以及小心翼翼的姿态。
余母见了,只道一声“可怜的孩子”,娉婷听见,也不管江才听不见,小声地安慰他,“你才不可怜,有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
小姑娘自认老大,坚决要罩着她新收的小弟。
下午娉婷又溜出府,来到长桥,她还记着昨儿的约定与爽约。她还在幻想着今儿越兰会不会也来,他们可以碰上。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尾巴江才,娉婷打定了主意要多带他闯闯,她还想介绍江才与越兰认识。
她在桥上静坐了一个下午,身后阿令看着她的头越埋越低,看着姑娘骄傲的头发丝渐渐软和,贴上头皮。
甚至连江才都在百无聊赖,风景看无可看后盯着姑娘弓起的背影出神。
“天快黑了,阿令,我们回去吧。”娉婷抬头,这次都不用阿令催促。
“臭越兰,都不担心我,也不来这转一下。”娉婷在前面走着,突然转头,“是不是,阿令?”极其肯定的语气。
往后那些天,娉婷每天来这等,从日中到日落,伴着她的除了阿令和江才,就是天上的云朵,和街边小贩的吆喝,她每每都能填饱肚子,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庆和八年腊月
娉婷与往常一样,招呼上阿令与江才,就要往长桥去,被余母拦下了。
“疯够了,你也该学学女工与礼仪了,收收你这不让人省心的性子。要不将来嫁人如何在夫家自处,怕是很让人说闲话的。”
“?”
余母拉着娉婷见过她精挑细选的女工与礼仪师傅,“这段日子你就老实点,乖乖待在家,跟着两位师傅潜心学习。”
娉婷又开始眨巴她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余母。
“这套没用,”余母冷哼,“都让你躲过多少回了。”
阿令抬头看天,江才神游天外。
余娉婷的人生开启了新的一章,她不再每天去长桥边,等一个未知的约定。她不再大吵大嚷,因为礼仪师傅的板子会随时落下。
娉婷听完师傅教导,在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完成作业,独自绕到江才的屋子。
自从娉婷撞见上次那桩事后,她便央了余母,给江才单独收拾出一间屋子。
江才正在照看屋前的的花,他没事便伺弄这些。
娉婷到屋里搬出唯一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
自说自话。
“今天师傅没打我板子,还向母亲夸我精进了呢!”
“倒是阿令,她今天急急忙忙地跑进屋,被师傅好一顿批,说我好不容易改过来,怕她再给我带偏。”
“哈哈哈,真的是。阿令以前总劝我,走路要有女儿家的样子,不能像被马蜂赶似的莽撞。”
“她也是被我传染的。如今我终于改过来了,她却还是那样。”
“不过阿令急急忙忙地赶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刘沅给我发的帖子。”
“她请我去她府上做客,她打算在明天弄一个花宴,邀请了各家的小姐。”
“阿令一定是知道我被憋坏了,一收到消息赶忙跑过来给我报信。”
“不过那刘浣,她以前从不邀请我。这次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邀请我。”
“不过她既然发了帖子,我是自然要去的。”
“那天有好多人,肯定很热闹!”
娉婷坐在小板凳上,絮絮叨叨地跟江才说着话,江才弓着腰忙活着花花草草。
这与以往很多个日子一样,娉婷的话得不到回应,甚至江才听没听到她都不确定。
这是庆和十三年,娉婷已经十二岁了。
江才待在余府这几年,身量拔高,竟比娉婷高出一个头,娉婷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弟弟了。
而越兰,终成娉婷记忆里的模糊的色彩。那段记忆,也成为年幼欢乐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