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苦难中的反思与新生
明代(1368-1644)中后期,中国经济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资本主义因素日渐显现。商品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尤其是手工业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产品日渐丰富,逐步出现多座规模较大的工商业城市。江南的苏州出现了“机户出资,机工出力”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一些作坊发展成为独立的手工业工场。富有的机户实际上形同后来的资本家,雇佣工人充作机工。机工们按日领取工资,成为雇佣工人。日益发展的资本主义因素呼唤新的法律制度,但是这新的法律制度并没有在中国产生。18世纪的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考察中国这一阶段的历史后认为,中国一向是世界上最富的国家,就是说,土地最肥沃,耕作最精细,人民最多而且最勤勉的国家。然而,许久以来,它似乎就停滞于静止状态了。今日旅行家关于中国耕作、勤劳及人口稠密状况的报告,与500年前视察该国的马可·波罗的记述比较,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许在马可·波罗时代以前好久,中国的财富就已完全达到了该国法律制度所允许的发展程度。
假如,中国在明朝就开启了走向资本主义的大门,缔造新的制度和体制,那么中国将开创引领时代的潮流,成为世界的风向标。但历史不能假设,中国并没有改变制度,而是继续随着历史的惯性滑行。在北方生活的满族,在中国建立了清(1616-1911)的统治。中国社会依然没有发生向资本主义的转型,传统的农业社会日复一日地重复,清王朝逐渐地走向腐朽衰败。
与此同时,英、法、美等各个资本主义国家都在迅速发展。
英国,在经历18世纪60年代兴起的工业革命之后,到19世纪三四十年代,大机器工业逐渐代替了工场手工业,资本主义因素不断增强,工业产量急剧攀升,急欲寻找新的资源和产品销售空间。
法国,仅次于英国的资本主义国家,到1840年前后,其工业产量居世界第二位。
同时,作为新兴国家的美国也在不断发展,展现出勃勃生机。
俄国,经历1861年的农奴制改革后,资本主义工商业得到飞速发展。
经济富有而制度落后的中国,自然成为西方列强觊觎的目标。
不知何时,英国商人开始在广东沿海走私鸦片,日益猖獗。
1838年,清朝道光皇帝派湖广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赴广东查禁鸦片。林到任后,查缴英国商人鸦片两万多箱,在虎门海口尽数销毁,沉重打击了英国走私鸦片的嚣张气焰。英国政府便以此为借口,做出决定,要派出远征军讨伐中国。
1840年6月,英国海军少将懿律、驻华商务监督义律率领英军舰船47艘、陆军4000人,到达广东珠江口外,对海口实施封锁。8月,英舰抵达天津大沽口外。8月20日,道光皇帝迫于英军压力而批答英国书,允许通商和惩办林则徐,以此求得英舰撤至广州,并派大臣琦善南下广州谈判。
10月,琦善署理两广总督,林则徐为首的主战派被革职,后来林则徐还被发配新疆。
1841年1月7日,英军突然攻占虎门大角、沙角炮台,清守军死伤700余人,师船、拖船沉毁11艘。琦善与义律签订《穿鼻草约》,将香港岛割与英国。随后,英国军队占领了香港岛。所幸《穿鼻草约》始终未经皇帝批准,琦善也没有盖用关防印,因此该条约不具法律效力。
这就是第一次鸦片战争,这场战争揭开了中国近代史的序幕,成为中国苦难曲折的民族抗争史的开端。
1842年8月29日,清廷代表钦差大臣耆英、伊里布和英国代表璞鼎查在英军旗舰康华丽号上正式签订中英《南京条约》,又称《江宁条约》。这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使中国的主权完整遭到破坏,中国被卷入资本主义世界市场,逐步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
《南京条约》原件之一由英国政府保存,另一份正本现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中英《南京条约》共13款,该条约宣布结束中英战争,将两国关系转入和平状态。中国政府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这也就是史称的“五口通商”。准许英国派驻领事,准许英商及其家属自由居住。清政府向英国赔款2100万银圆,其中包括600万银圆用于赔偿被焚烧的鸦片,1200万银圆用于赔偿英国军费,300万银圆用于偿还商人债务。中国的赔款分4年交纳,如果未能按期交足,则按每年5%的利息承担迟延责任。同时,中国割香港岛给英国。
鸦片战争之后,西方列强通过《南京条约》《天津条约》《北京条约》《伊犁条约》《马关条约》《辛丑条约》《拉萨条约》《烟台条约》共掠夺中国战败赔款,折合银圆为19.53亿,相当于1901年清政府总收入的16倍,相当于全国工矿总资额的82倍。
庞大的战争赔款使中国政府不堪重负。1842年支付赔款426万两白银,占年度总收入的11.04%;1843年支付赔款350万两白银,占年收入的11.31%;1844年支付赔款350万两,占年收入的9.24%。
鸦片战争使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在国际上丧失独立自主的地位,在国内促进了自然经济的解体。面对如此的悲惨状况,中国的仁人志士励精图治,力求改革这一现实。他们不能不对传统的治国理政方式,包括人们心目中十分美好的德治进行反思。
首先兴起的是实业救国,于是洋务运动被发动起来。
1865年江南制造局开始翻译西方著作。到19世纪90年代,卖出约13,000部译著。这些实业家并不是理论家、思想家,并不负有要进行文化传播、思想引领的责任。但是,他们以民族复兴、国家强盛为己任,本着对国家、对民族的赤诚,高瞻远瞩、无私奉献,实在令后辈感动,并为之击节赞叹。
在西方思想的影响下,康有为、梁启超推动了戊戌变法,组织学会,创办报刊,宣传西方新学,推进了中国的思想进步。在1880-1940年间有2204种日文著作被翻译到中国,其中一半是社会科学的著作。在这些著作中,西方的法学著作也随之进入。严复翻译了法国思想家、法学家孟德斯鸠的《法意》(也即《论法的精神》)和穆勒的《群己权界论》(也即论《论自由》)等作品。康有为、梁启超作为理论家和革命家,严复作为思想家和翻译家,而沈家本作为法学家、法律家,他们都是将西方法文化引入中国的先锋和冰人。
新兴工业经济的崛起、思想文化受西方影响而产生出的新诉求,种种迹象都表明,中国必须以新的姿态走向未来。历史正是为此,给了中国一大批先知先觉的勇士和值得后世永远敬仰的先驱,他们是沈家本、伍廷芳、孙中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