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游戏(同名电影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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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免费翱翔(3)

然而,与这些制度和协议相关的监督、审计或其他监视程序,至少在那个时期,都非常松散、混乱,或者根本没有。这是可以理解的。那个时候,机场的保安人员都少得可怜,恐怖分子袭击机场、劫持飞机之类的事件还未风行。而机场本身就像是在他们自己城市中的一个小城市,犯罪率非常低,最大的问题也只是盗窃而已。

显而易见,除非出现极端情况,否则没有人会深入粉红色“免费搭机单”的背后来调查所申请的飞行员是否信誉良好。免费乘客的表格由一张原件和两张复印件组成。原件作为登机牌给我,我再把它交给负责登机的空姐。我知道运营中心的人员每次都会打电话给联邦航空局指挥中心,通知相关工作人员某某航班会有一位免费乘客搭机,但我不知道粉红色单子的其中一联要提交给联邦航空局。我推测,单子的第三联应该存放在这家航空公司运行部的档案中。一位航空公司官员向警方陈述了关于我一些不正当行为的供词,他给出了一个认为合理的解释:“如果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戴着正当的证件,并且明显熟知搭机程序的人,怎么会想到他居然是个冒牌货呢,该死!”

但我总在怀疑,那些我填过的搭乘单子,无论是原件还是复印件,大部分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可能也会对我有利。我在刚开始行骗的时候,胃口并不大。我在旅馆、酒店,以及机场航空售票处柜台兑换支票的时候,总把金额限制在100美元之内,还有好几次,我被告知由于现金不足,顶多只能兑换50美元或75美元。一张无效支票要通过票据交换所到达纽约总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而当这张支票被敲上“资金不足”的印章被退回时,我早就无影无踪了。我屡次成功得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确实有一个合法的账户(至少表上如此)。银行退票的时候,上面并没有盖“无效票据”“假票”或者“赝品”之类的印章,而仅仅是一个“资金不足支付”退到了我的手上。

航空公司和旅馆每天要处理那么多支票。那些因资金不足被退回的支票,大部分都不是蓄意诈骗,通常只是因为部分人一时资金短缺才变成空头支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会被找出,然后使他们的支票重新生效。而很多情况下,我开出的那些支票首先会被收集起来,然后他们再尝试通过泛美航空找到我。我敢肯定,还有其他一些情况,比如受害单位不再追究损失,一笔勾销。

那些继续追究的人通常会把问题交给当地警方,这反倒助长了我。几乎没有几个警察局备有足够的警力来成立打假小组以专门打击支票诈骗,甚至连大都市的警局也不例外。

而一个负责调查支票诈骗来龙去脉的警官,其工作量之大,是任何警察局里任何警探都无法比拟的。伪造支票的诈骗行为在今天是一种常见犯罪。职业“裱糊匠”是罪犯中最狡猾、最难逮住的。今天是这样,当年也是如此。这无法体现调查案件警官的能力和决心。要是考虑到他们每天处理投诉的数量,效率还是更值得赞赏的。这类警察通常会按优先次序办案。比方说,一组警探正全力侦破一起伪造空头工资支票的诈骗,罪犯每周骗取当地商人一万美元,这显然是一个犯罪团伙在作案;他们还接到一个珠宝商的举报说,有个骗子用空头支票骗走了他一枚价值3000美元的戒指;还有一个银行家的报案称他的银行被一张伪造的银行本票兑走了7500美元现金;加上他们还要处理二三十个当地的诈骗案。然后此时,他们接到一个旅馆老板的报案,说有个骗子冒充航空公司飞行员从他手里骗走了100美元,而事发时间是在两星期前。

那么这些警探会怎么做呢?他们会例行公事地走个表面程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会查到此人在纽约的地址是假的;他们会得知泛美航空公司的在职人员名单上没有这个人;他们可能还会深入地调查出这名骗子在某家航空公司骗取免费搭乘飞往芝加哥、底特律、费城、洛杉矶等等其他遥远的地方;他们通过警察局的电报交换机向每座相关的城市发送信息,然后把这个案子归类搁置,以便日后参考。这就是他们会做的事情。他们已经尽力了。

而我就像大黄蜂一样,继续飞来飞去,顺便再捞点蜂蜜。

因此,如果考虑到我的最后两点假设,我能够如此随随便便、若无其事地招摇撞骗就一点儿也不稀奇了。在那个时候,像国家犯罪信息中心这样能协助警方办案的机构还不存在。要是我当时需要对付电脑化的警方互联网,还有那庞大惊人的犯罪事实和数据收集库,我的骗子生涯很可能会缩短好几年。最后一点,我的骗局前无古人,它是如此的难以置信,如此的不可思议,如此的无耻招摇、明目张胆,因此居然成功了。

在探险经历的最后几个月里,我碰到了一名美国大陆航空的机长,之前我搭乘过两三次他的飞机。当时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但他热情地向我问好,驱走了我的焦虑。他一边笑一边说:“你知道吗,弗兰克,几个月前我和达美航空的一个空姐聊天,她说你是个冒牌货。我告诉她那是胡扯,你开过我的飞机。你对那个姑娘做了什么,伙计?把她从床上踢下去了?”

最初的几年,对我来说,我的历险记确实是一种历险。当然,是犯罪历险记,但不管怎样说,都是历险。

我随身带着一本笔记本,上面有我在暗地里偷偷记下的词汇用语、技术数据、杂七杂八的信息、人名、日期、地点、电话号码、想法和许多其他我认为有用的数据。

这是一部大合辑、一本教科书、小小黑皮书、日记和航空圣经,我行骗的时间越长,它的条目就越多。最早在笔记本上写下的记录中有一个“滑行眼”,这个词我是第二次免费搭乘时听到的,当时我匆匆记下来,提醒自己去查它的意思。“滑行眼”指的是飞机着陆时,跑道上的进场灯,它引导飞机着陆。我的笔记里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细节琐事,这对我的冒牌角色来说极其珍贵。如果你打算扮演一个飞行员,那你最好去了解一些事情,比如波音707的燃油量(每小时两千加仑);向西飞行要保持偶数的飞行高度(两万英尺、两万四千英尺,等等);而向东的飞行高度则是奇数(一万九千英尺、两万七千英尺,等等);还有所有的机场都有各自的缩写代码(洛杉矶的LAX:洛杉矶国际机场;纽约的JFX:肯尼迪国际机场;LGA:拉瓜地亚机场,等等)。

小细节对于一场大骗局来说非常重要。我把遇到的每一个机组人员,他们的姓名、驾驶的飞机型号、航线、属于哪家航空公司,以及基地的所在地,都作为非常有用的资料记在了本子上。

比如我去免费搭乘国民航空的班机。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哦,我们在迈阿密。”

然后偷偷瞄一眼笔记本,接着说:“嗨,莱德现在好吗?你们有人认识莱德·奥黛吗,那个爱尔兰人?”

他们三个都认识他。

“哟,你认识莱德啊?”

“是啊,我搭过几次莱德的飞机。他是个好人。”

诸如此类的交流能够加强我作为飞行员的形象,并能够事先就避免一些有意无意的盘问。

仅仅通过观察和倾听,我就熟练地学会了该如何装腔作势以便更像一名飞行员了。在第二次飞行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他们给我耳机听空中的交通情况,我都会接受,尽管很多飞行员更喜欢使用扬声器,那样就不需要用耳机了。

我也不得不经常随机应变。每次我免费搭乘去一个泛美航班不飞的城市,比如达拉斯,不知道机组人员下榻的旅馆或酒店是哪家,我就会走向距离我最近的航空公司柜台。“听我说,我来这里是要明天早上驾驶一架包机,请问这里的航空人员都住在哪儿?”

他们总是会给我一家或几家旅馆的名字。我挑选一家,过去登记,当我要求把住宿费记到泛美航空账上时,从未碰到过质问。他们问的只是泛美航空公司在纽约的地址。

因为操作上的一些原因,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在一座城市待上两三个星期。这时,我就会在一家银行开一个账户,比如圣地亚哥或者休斯敦的银行,用我临时租借的公寓地址(我总是租那种可以按月付租金的公寓)。当我那一小盒个人支票寄来的时候,我就打点行李,再次上路。

我知道会有人来抓我。在最初的两年,我一直不确定他们追到哪里了,也不清楚有谁参与其中。任何一个漂泊在外的骗子总会时不时神经紧张,觉得自己就要被抓住了。我也不例外。每次碰到这种情况时,我就会像狐狸一样藏起来。

或者和狐狸在一起。有些和我交往的姑娘十分主动热情,表明我是她们结婚的理想人选。其中有几个还邀请我去她们家玩几天,认识下她们的父母。当我觉得需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时候,我就造访离我最近的一个姑娘,在她家里住上几天或者一星期,休息放松一下。每次我都和她们的父母相处得很好,而他们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在帮助和怂恿一个少年犯。

当我觉得局势安稳了,我就会再次出发。我向那个姑娘承诺很快就会回来,还谈论我们的未来。当然,我是不会回来的。我惧怕婚姻。

另外,我母亲也不会允许的。我才十七岁。

注释:

[1]来源于欧洲民间传说,相传人穿上它就能以每步七里格的速度行走。一里格相当于三英里。

[2]恩布利-里德尔航空航天大学,是世界上航空学、航空航天学领域内规模最大的学府,校址位于佛罗里达州的代托纳海滩和亚利桑那州的普雷斯科特。由塔尔顿·希格比·恩布利和约翰·保罗·里德尔在1925年建立。

[3]布朗克斯动物园,位于纽约市布朗克斯区,是北美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园之一,拥有650个物种、40000只动物。

[4]菲尼亚斯·泰勒·巴纳姆(1810-1891),美国马戏团经纪人兼演出者,巴纳姆-贝利马戏团的创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