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恭喜九郎
王昭远等待的人是不会回来，那些回来报告的人，都是平均教混充或者收买的。平均教的行动无疑给聚集的军队，行动争取了极大方便和时间。蜀中各地驻军不是被平均教切割分离就是被包围歼灭，没有人能够回援京城成都。
成都的合围是完全达到成熟，这期间不过仅仅一个月时间而已。任是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更想不到会是这样结局，但是似乎大局已定。
孟昶静静看着王家子弟，他们都在御花园空地上陪花蕊打马球。这些花枝招展的少年，个个锦衣粉簇，一张张笑脸上青春，却没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一个个都是花样少年，却都缺少点什么。
想着对王家的恩宠，以及王家对自己的奴顺，感觉这两年身边的人越来越懂自己。孟昶很少出宫，但得到的汇报还是不少，京城周围的人生活越来越好，据说达到盛唐时水平。周边的州府也是夜不闭户，天府之国名副其实！
作为皇帝永远希望自己名留青史，自己今天的成就孟昶还是有些小小得意。自从皇考在蜀中建国，蜀国就一直和中原并存。这在时代来说是难得的异数，至于唐国、楚地，残唌喘息北汉，乃至自己背后大理，都远远无法和自己比较。
中原小朝廷从李家换到石家，更从石家到刘家如今转到郭家，没有一家能够长久，虽然当年自己家和李家、石家有亲戚，但对于政治来说大多数变成利益和相互利用。自己做了二十多年皇帝，看待周边国家的有起有落，孟昶心里有些释然更多是得意。
这些年励精图治国势强盛，蜀中更是人才济济。国土值得骄傲，自唐末四分五裂的大国，自己是第一个修复故都长安。这是唐末五十年来各个割据势力，谁都在时时刻刻想着的事情。虽然后来这地方被周国又攻占，但至少孟昶感觉不虚此生。
少年登基、雄心壮志，孟昶也想过一统中原，可惜蜀国地处险隘，守成有余进取则不足。和中原大大小小发生过很多征战南下又是天险，这些战争没有占得丝毫便宜，中原也没有奈何蜀国。
这些年身边集聚一批忠心的臣子，他们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知道自己需要，更是给自己排忧解难。孟昶感觉很满足，所以只想着逍遥的在蜀国坐着龙椅，其余就交给那些忠心臣子！
近这两年中原战乱不断，但是据说蜀国境内异象不断，各地有出现白鹿、水域有黄龙，更有玄龟负碑自长江而出，这是太平盛世才会出现的异象啊！这么好的兆头，使得孟昶更坚定了自己的天命所归。自己在蜀中创造的环境，似乎比别的地方好许多，自己对得起开创天下的皇考，更对得起列祖列宗和蜀国的百姓。
看着身边服侍着自己的人，可以说个个忠心耿耿。自己国事不用管太多小事有人打理，自己还有何求！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这些少年开心的嬉闹，孟昶不知不觉神情一阵恍惚。
眼前一切似乎渐渐模糊，思绪却已经飘忽到远处，人渐渐迷失一般。那时一切还是很美好，自己还是一个青春少年，意气风发手握大权。身边有两朝老臣李昊、伊审征、赵廷隐、李廷珪等人辅佐，自己不用操心朝政，还学习了许多执政之道。
在自己统治下百姓安家乐业，蜀中一片歌功颂德的赞扬。后来自己逐渐从一个懵懂少年，慢慢成为有更大抱负的青年，自己创造了蜀国辉煌，自己一定会是蜀国另一个开创之主。
事实证明蜀中的人安家乐业，不是中原各地可以比拟，而如今自己也步入中年，可以说是年华正好还有大把前途。蜀中张道子更断言，自己可承祚蜀国六十年国运，会成为自古以来登基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对于这个道家神仙的话，孟昶自然是深信不疑，因为他是蜀中有名神仙广成先生徒弟。也是这一代蜀中道门道子，孟昶平时对他展现的神迹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也对张道子的话深信不疑。
孟昶坚信自己还可以做二三十年皇帝，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每次想起来孟昶自己都要开心大笑两声。所以长子秦王玄喆虽已及冠，但孟昶还丝毫没有册立太子的意思。自己还有这么多年皇帝做，这么着急立储干嘛呢！
让他就跟着大臣们再好好学习吧！
虽然当初理想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实现，但孟昶还是感觉东进中原对蜀中来说有很大难度，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希望。但孟昶一直梦想自己有那么一天，至少可以和曹魏三国一样，三分天下吧！
可现实似乎比较残酷，还有靠着这些花团锦簇的少年，会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即使孟昶自己再怎么自夸，心里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蜀中人民生活过得好，想必别国百姓一定会羡慕，指不定有许多人会想归附蜀中！孟昶甚至有些自我陶醉想着。后晋国、后汉、后周先后断送自己希望，自己其实一点都没有灰心过。回头来想想自己这辈子为什么，年少时为振作发奋图强，丝毫没享受过生活。如今虽然还没有太老，至少没了当天少年时的激情。
老天还是会眷顾自己，终于把花蕊送到自己身边，这也许是老天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孟昶真的很爱花蕊，把自己所有最好的送给她，孟昶显然都不会吝啬。
把振兴蜀国这希望，寄托在自己几个孩子身上，孟昶只想以后自己好好休息享受几十年。长子秦王玄喆、次子玄王玉都已经成年，都已能够担当一方责任和历练。以后就多多磨练想必以后不用再花费那么多心思，来处理繁杂的政事和家事。
这些年为稳固蜀国权利和发展，更为让自己轻松一些，孟昶把自己几个女儿，纷纷嫁给自己下属或他们的孩子。
青城公主嫁给伊审征儿子伊崇度；锦城公主嫁给赵廷隐孙子赵文亮；凤仪公主嫁给李昊儿子李孝连；长安公主嫁给韩保正儿子韩崇遂；銮国公主嫁给毋昭裔儿子毋克恭，还有几个年幼公主，以后自然也要寻机良配。
让孟昶有些小小遗憾，自己另外一个眉山公主，本是想和南汉联姻。可惜南汉皇帝刘晟突然死了，他那继位的儿子还小，居然回绝了自己请求。让孟昶有些郁闷那个少年天子没看中自己如花似玉的眉山，反而看中自己并不是太漂亮，年纪比较大侄女乐山郡主。
对孟昶来说在这时代生存，采取也是远交近攻的策略，所以才会和南汉国去联姻。当然还是因为自己担心大理会在后面给自己捅刀子。幸好那少年天子没太过分，把自己眉山留在兴王府，还至少给乐山封了个柔夫人，把眉山留在兴王府等她大些，再安排两个人的仪式。
对岭南这决定孟昶肯定是异常愤怒，但天高地远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当天也不知是哪个出的馊主意，说把眉山嫁到南汉可以安定后方大理，孟昶便知道自己只怕这辈子也见不到眉山了。不说岭南山高水远到处割据混战，这两国中间还隔杂蛮地，孟昶不抱希望自己可以再见眉山。
想到这里孟昶心里有些悸动难受，还是希望自己以后有天，可以再见到那个自小聪明乖巧，总是坐在自己膝头乖乖笑的那个眉山。国事家事有让自己开心的，就一定有怕自己太舒服的。
别人一直不让自己舒心，身边晋国、后汉、周国一直骚扰不断。孟昶些担心但在证实自己坐拥天险后再也不忧心，远交近攻策略得到充实发展，现在想着自己实在比神仙还快活。
一直沉醉在自己想象中眼中更加迷离，耳边花蕊没心没肺般，一帮宫娥和王家子弟陪着她嬉闹欢笑，她似乎也没看这边，但孟昶知道她心里只有自己。
“陛下，陛下！”花蕊已经下马过来这边花圃间软塌上休息，那些少年还在马上驰骋，不时回头过来看向这边，希望博得皇帝和夫人一笑。花蕊眼光流转看着场中，仍然在牡丹从里欢笑快乐的声音传出老远，呼唤自己的声音不时回荡在脑海里。
“嗯，怎么回事？”孟昶似乎突然间一愣，怎么也想不起花蕊的样子，回荡在脑海里面却总是模糊一团锦簇。莫名其妙更清晰却是王昭远带着温和笑意脸色，难道王昭远在心里更重要过花蕊？
一旁大家看着孟昶似乎在沉思就都不敢打扰，心里却都是忐忑的揣测起来。大家都知外面已经闹翻天了，宫里却丝毫气氛都没有，便知没有人敢把这事情告诉皇帝。
蜀国还是那个花团锦簇的蜀国，大家还是快乐高兴的玩着享受着。
伺候在身边是中书和门下省几个信任大臣，本来大家想好进来一起和皇帝说说蜀国这段时间变化。看到王家子弟正陪皇帝和花蕊夫人一起玩马球，个个都是大眼瞪小眼对视一番，却又不敢发出声来。
包括开始信誓旦旦的王昭远，此时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时间除了发呆沉思的皇帝孟昶，和一旁鸦雀无声一群大臣，就是场上开心欢乐的花蕊夫人，这场面似乎格外怪异起来。
“陛下！陛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花蕊轻轻呼喊下，皇帝孟昶回过神来，看到花蕊不知何时已经坐到身边，而那些少年和宫娥也停止游戏，都约束着马匹休息站在下面等候。
“陛下一定是累了吧！要不先回内宫休息着？”花蕊关心的温柔说道，服侍皇帝这些年已经没有人比花蕊更关心皇帝，更会揣摩皇帝心思和所想。
“无妨！”回过神来的孟昶轻轻舒口气，感觉莫名惆怅般。但看着花蕊容颜王昭远的样子居然瞬间消失。不由轻轻把住花蕊白嫩修长玉手柔荑，如释重负一般的轻松一下。
随即看向面前阶下几个少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柔声朝花蕊道：“爱妃今日兴致格外高，都是他们功劳！要好好犒赏这帮王家儿郎！”
花蕊脸色居然晕红了一下，目光斜斜落在阶下站在诸人下手，一个七尺少年身上，虽是淡淡一瞥，那少年似乎也看得到，一脸惊喜便微微垂目，显然明白这是什么场合。
似乎也瞬间回神花蕊便朝孟昶笑道：“王家九郎真正是花了心思，陛下，你看看，今日他入的球，可是最多！”娇语嗔目中，令人浑身发酥。
“有赏！”孟昶哈哈大笑看着那些个少年，却不知道谁是那王家九郎。
一个标致少年马上上前，站开一步得体施礼谢恩。孟昶头一偏看向身边大臣，有些人脸色有些阴沉，看到皇帝目光看过来，马上脸上挤出笑容似乎陪着高兴。
一旁王昭远根本不知自己刚刚在皇帝脑海里份量，看皇帝看过来毕竟也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比较会揣摩心思马上神定气闲走过来，虽然目不斜视也掩藏不住眼神喜色。
“陛下，九郎是微臣四兄庶子，自幼聪慧。因在家族是庶出儿郎，不敢随意污了陛下耳目，平时不敢荐于陛下跟前，好在九郎虽笨拙也一直在府里勤于学问习武，以图寻机报效陛下，报效国家朝廷！”言语间虽有些谦虚自贬，但谁都听得出来王昭远在表忠和炫耀自己家族忠心。
大家习以为常对这种奉承和隐喻自夸话直接过滤，心里却嫉妒发狂恨不得踹王昭远两脚。
随即孟昶平静询问了九郎学业，难得居然文武兼备，自是大方赏赐了个男爵出身，就是另外几个王家子弟也自是大有赏赐下来。
一旁大臣没人敢吱声，谁都不会这么傻，这时候皇帝正高兴着。砸别人饭碗就是变相砸自己退路，这个简单政客道理大家心照不宣。即使平时政见和王昭远相左，这时候都没人站出来质疑。
出人意料皇帝孟昶没有别的吩咐，也没容大家说些事情就叫大家退下，自己带着花蕊进内殿去了。这些大臣看孟昶还有几分兴致，都不敢触皇帝霉头相互对视摇头而出。
却说那几个王家子弟，随着王昭远一起兴高采烈出宫来。王昭远脸色平静领着大家中规中矩一路无话。刚要出得宫门，只见一个黄服内侍匆匆过来，王昭远不敢造次领人在一旁等着。
这内侍托着一个小玉盘，玉盘里用黄锦盖着一件物事，走到跟前和气对王昭远点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待得慎重把玉盘递到九郎手里，然后一脸关切的说：“娘娘所赐，须得感恩！”
王昭远知道分寸没有多话，连忙领人谢恩又给内侍一些随手，命九郎收好赏赐，在这自己却也不看，带着诸人出宫回府。
待进来府里王昭远让大家都到书房，其实也没什么大学问，不过自从在皇帝幼时即为相伴，颇为了解孟昶心思，时时研习些兵书战略，经常在皇帝身边以代天子征自居。
心里大有赵括才华和口才，偏偏博得孟昶开心信任。在孟昶身边飞黄腾达后，从卷帘使、茶酒库使、通奏使、知枢密院事、眉州刺史、永平军节度使、燮州宁江军节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一直到同平章事，可说是蜀中最没波澜升级的人物。
才能有限好在有些门客，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他主动退了通奏使这个职务。文的不行他拼命习武，身边招揽了许多寓居蜀中文人门客，反正以今时今日地位和名望，也能唬住不少不同心思的人。故而也托人装门面收集许多前朝孤本，古香古色的书房，看起来也颇有几分气势。
这些年他也让家族子弟都学习，看着眼前这些少年王昭远有些希翼也有些骄傲，静静在自己那张紫檀罗汉榻上坐下，王昭远微眯双眼沉思了一会儿。
“今日无他事，只想提醒一下你们！”听到王昭远说话，几个少年都站直微微垂首。
王昭远轻轻睁开眼看到少年们状态，心里舒适许多方淡淡接口道：“恩宠来自于皇帝，只有一切为皇帝，就永远不会犯错。恩宠有尽时须记得不能持宠而娇，以后王家得靠你们好好努力！”
看到王昭远挥挥手，也没提王九郎收到的赏赐，大家便知刚才的话大多是为警示九郎，也有警告大家别效仿的意思。大家心里没了出宫时的欣喜，见王昭远无事大家都退出来。
王九郎和兄弟们分手，便往自己院子来了。他因是王家庶子平时待遇不同诸人。但好在他出生时王家已经发达，父亲又是王昭远亲堂兄，身边用度一切比别的大户人家，已经是好的太多。
进来自己院子让几个下人们退开，自己径直推开房门便见到房里有两个人。王九郎丝毫没有惊讶反而一脸喜气，转身就关上门把手中玉盘小心放在桌上。
“恭喜啊！王兄！”屋里那个身长七尺消瘦精干的青年，脸带微笑向王九郎拱手恭喜。
“此事，当感谢韦兄和曲兄！”王九郎居然对两个人鞠身大礼。
窗外几杆青竹，一片假山，屋里三人客套后居然一番密谈。
“陛下，道子神仙弟子、您派往兴王府使节宋行，在殿外求见多时了！”内宦轻轻打破孟昶的沉思。孟昶一个人在御书房已经待了有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连花蕊都没过来打扰。
孟昶整个人坐在黑暗中没让人去点灯，静静坐在一张软塌上微闭双目。虽然外面还是白天，但御书房里门窗都关着还是显得很黑暗。外面声音传进来，似乎在房里回荡。
似乎在孟昶身边还站着个人，阴暗中一个似乎若隐若现的人，朦朦胧胧的身影似乎飘飘忽忽，在内宦声音出现就突然消失不见，好似阴魂鬼物一般神秘。
“宣！”孟昶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很是平静，静静的声音在书房回荡。
宋行走进来时，御书房窗户被一一打开，宫女和内宦也统一出现。孟昶坐在软塌上在外面光线下皮肤有些发白，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仍微笑看着进来的宋行。
一看到身形潇洒气度轩昂的宋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又想起眉山，还有陪伴她去兴王府的乐山。心里顿时有些失神怅怅看着宋行，似乎想起当初送她走的情形，可怜天下父母心，就是皇家也不能免俗。
许久才想起宋行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再次微微闭上双目，调整一下情绪然后睁眼已是恢复。看到宋行一脸淡然站着，耐心等着自己示下。不由微微点头：“爱卿此次千里迢迢回来，一路极为辛苦劳累。可朕常常思及眉山和乐山，见到爱卿时更令朕思绪万千！想必在兴王府这么久，爱卿一定会有不少讯息吧！”
看着孟昶期待眼神，想起传说皇帝最疼眉山公主，看样子应该不假。天下最苦父母心！宋行几乎忍不住便出口，但想着进宫来前师傅张道子对自己嘱咐，心里不由轻轻叹口气。
重新给孟昶施礼静声回道：“托陛下鸿福，微臣对于日常这些奔波，倒是不会感觉诸多辛苦。二月初微臣自兴王府启程，一路虽曲折迂回多地，倒也无惊无险！”
宋行看孟昶没有接话意思，便沉吟着道：“开年是那岭南南汉新皇帝刘鋹大宝新元，郡主娘娘隆重的被南汉皇帝封为柔夫人，如今郡主娘娘在皇宫独居一宫，倒是很受南汉皇帝刘鋹宠爱！”其实说句心里话，对刘继兴接纳诸国夫人这件事，宋行自己也很奇怪。
因为乐山郡主在蜀中不是最漂亮，加上平时喜欢舞枪弄棒，又拜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为师，所以年纪颇大还没有尚配。反倒眉山公主可说是天姿国色，在蜀国素有口碑是几个姐妹里，最为漂亮的一个。不明白刘继兴为什么选择乐山郡主，而不选择眉山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