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血饲凶兵
剑冢深处,腐气如粘稠的墨汁,沉甸甸地淤塞在每一寸空气里。陈七蜷缩在一柄斜插于尸骸堆的巨剑阴影下,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剑柄的锈隙。方才那一瞬的触碰,掌心被割开的灼痛尚未消退,一股更幽邃的寒意却顺着伤口逆流而上,直钻骨髓。他牙关打颤,分不清是冻的,还是被这柄妖异之剑慑住了魂魄。
“嗡……”
死寂的剑冢深处,一声极细微、极沉闷的震动贴着地面传来。不是风过断剑的呜咽,倒像是某种深埋地底的心脏,被陈七掌心渗出的温热血液惊醒,搏动了第一下。那震动顺着剑柄传导,麻酥酥地爬上陈七的手臂,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濒死的虚脱。他浑浊的眼珠转动,惊疑不定地盯住手中这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剑身沉重,非金非铁,入手冰凉彻骨,那寒意几乎要冻僵血脉。然而就在他掌心伤口紧贴之处,几片深褐带红的铁锈,正簌簌剥落。露出的剑脊并非光洁的金属,反而像浸透了无数岁月的血痂,暗沉污浊。一道细如发丝、蜿蜒如活物的赤红纹路,正在这污浊的剑脊上缓缓浮现,自剑格处延伸寸许,红光幽微,如一条初醒的血蛇。
“嗬…嗬……”陈七急促喘息,胸口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竟被这冰冷的剑柄吸走了一丝。他贪婪地将手掌更紧地压上去,伤口渗出的新鲜血液立刻被那暗沉的剑脊吞噬,不留半点痕迹。那道赤红血纹得了滋养,红光又盛一分,纹路似乎也清晰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阵杂沓的脚步伴随着粗鲁的喝骂,撕裂了剑冢的死寂。
“那小杂种钻哪去了?给老子滚出来!”
“赵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得把这贱骨头翻出来!”
赵府家奴的呼喝声如追魂的锁链,自剑冢入口处层层迫近。火把摇曳的光影投在嶙峋的断剑残骸上,拉长扭曲如鬼爪。陈七浑身一僵,恐惧瞬间压过了对妖剑的惊疑。他下意识想将这烫手山芋扔掉,可那剑柄仿佛粘在了掌心,冰寒刺骨中又透着一股奇异的吸力,丝丝缕缕的暖流正从那剑中反哺而来,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那边!有动静!”一个眼尖的家奴发现了巨剑下的阴影。
无处可逃!绝望如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陈七眼中最后一点求生的光芒骤然熄灭,被逼至绝境的凶戾猛地炸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五指死死攥紧那冰冷的剑柄,仿佛要从中榨出最后的力量。锈蚀的剑身被他从尸骸堆中猛地拔出,带起一片腐臭的泥尘。
“妈的,还敢拿家伙?”为首的黑壮家丁狞笑着,手中鬼头刀带着恶风当头劈下,“找死!”
刀光雪亮,映出陈七因极度恐惧和饥饿而扭曲的脸。他根本不懂什么招式,只凭着求生的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沉重而锈钝的长剑向上撩去!动作笨拙得像是在挥动一根烧火棍。
“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在死寂的剑冢中炸响!火星四溅!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鬼头刀锋利的刃口劈砍在魔剑锈蚀的剑脊上,竟未能将其斩断,反而像是砍中了某种极其坚韧的活物。一股沛然莫御的阴冷巨力自魔剑反震而出!黑壮家丁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煞气顺着刀身直冲手臂,整条臂膀如被万载寒冰冻结,筋骨欲裂!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沉重的鬼头刀竟脱手飞出,“哐啷”一声砸在远处一具半腐的尸骸上。
“呃啊!”家丁惨嚎一声,抱着瞬间失去知觉的右臂踉跄后退,脸上满是见鬼般的骇然。
陈七也愣住了。他只觉得一股汹涌澎湃的冰冷力量自剑柄涌入身体,瞬间驱散了所有虚弱,手臂竟似有无穷之力。那反震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却奇异地没有受伤。
“邪门!一起上,剁了他!”另一个家丁见同伴吃亏,又惊又怒,招呼着另外两人,三把刀从不同方向凶狠地劈刺过来!刀光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
死亡的威胁再次降临!陈七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魔剑传递来的冰冷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涌咆哮。他双目赤红,完全凭着那股力量牵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将手中的魔剑抡圆了横扫出去!
锈蚀的剑锋划过一道沉重而笨拙的弧线。
“噗!噗!噗!”
三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钝响,几乎不分先后。
没有预料中利刃入肉的撕裂声,也没有鲜血喷溅的景象。魔剑的剑锋触碰在人体上,竟发出类似朽木断裂的声响。三个家丁的身形骤然僵住,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取代。他们手中的钢刀无力地跌落在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可怕的变化发生了。
只见那三个家丁被剑锋扫中的腰腹部位,衣物连同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枯萎下去!仿佛有无形巨口在疯狂吸吮他们的生命精华。饱满的肌肉瞬间干瘪,失去光泽的皮肤紧紧包裹住凸出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枯槁腐朽的灰败色泽。他们的眼珠惊恐地凸出,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如被抽空的麻袋,软软地向后栽倒。落地时,发出沉闷如败革的声响,激起一片尘埃。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三条壮汉,眨眼间竟化作了三具皮包骨头的枯槁干尸,空洞的眼窝茫然地对着剑冢阴沉的天空。
那股冰冷的力量在陈七体内奔涌得更欢了。他大口喘息着,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方才那横扫一击,仿佛抽空了三个家丁所有的气血精魂,而这些力量,正源源不断地通过剑柄涌入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饱足感充斥四肢百骸,驱散了纠缠他多年的、蚀骨焚心的饥饿。力量!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力量!这感觉如此美妙,如此令人沉醉,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残存的那点恐惧和疑虑。
“妖…妖剑!鬼啊!”那最先被震飞武器的黑壮家丁目睹同伴的惨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凶悍,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转身就逃。
陈七缓缓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那个仓惶逃窜的背影。方才那一剑带来的力量感仍在体内激荡,如同最醇烈的美酒,让他晕眩、亢奋。饥饿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暴戾的渴求——对更多力量、对复仇烈焰的渴求。
“跑?”一个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从陈七喉咙里挤出,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身体如同被那柄魔剑牵引,猛地向前扑出!动作竟比之前迅捷了数倍不止!
锈蚀的魔剑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斜斜劈下!
那家丁听到身后恶风不善,绝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锈迹斑斑、却缠绕着不祥红芒的剑影当头罩下。
“不——”
噗!
魔剑砍中了他的肩颈交界处。没有热血喷涌,只有一声干枯的脆响。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迅速黯淡,最终化作一具紧裹在衣服里的枯骨,“噗通”栽倒在地。
魔剑剑脊上,那道原本只延伸寸许的赤红血纹,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饱饮鲜血的活物,猛地向前窜出一大截!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清晰,隐隐构成一个扭曲而邪异的符号雏形。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精纯的能量洪流,汹涌地冲入陈七的体内!
“呃啊——!”陈七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爽又带着痛苦的呻吟。这股力量太强大了,冲刷着他的经脉,撑胀着他的血肉。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玄奥的信息,如同烙印般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深处。
《血煞斩》!
三个充满了血腥与杀伐之气的古篆大字,伴随着一段极其简单粗暴的运力法门和一道血光缭绕的剑影轨迹,深深印刻在他的意识里。这并非什么精妙的剑法,更像是一种激发魔剑本身凶煞之力的本能运用——凝聚煞气,以最暴虐之势,一斩破敌!
狂喜如同岩浆,瞬间淹没了陈七的理智。他猛地拔出插在干尸上的魔剑,仰天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啸!啸声在死寂的剑冢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枯骨上的漆黑渡鸦,扑棱棱飞入昏暗的天穹。
“力量…这就是力量!哈哈!哈哈哈!”他状若疯魔,挥舞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魔剑。剑锋过处,带起呜呜的怪啸,残留的锈迹在挥舞中簌簌剥落,露出更多暗沉污浊的剑身,那一道妖异的血纹红光流转,仿佛有生命般在剑脊上微微脉动。
赵府?仇人?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视他如草芥蝼蚁的人,现在在他眼中,不过是供养这柄神剑、壮大他力量的资粮!
被力量蛊惑的疯狂彻底支配了他。陈七赤红着双眼,不再满足于被动等待。他拖着那柄越来越趁手、越来越沉重的魔剑,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循着记忆中赵府别院的方向,跌跌撞撞却又异常坚定地冲出了这片埋葬了无数剑客、如今又添了四具干尸的死亡坟场。
……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赵府别院的上空。这里是赵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管事赵文轩负责打理。比起剑冢的死寂,此处多了一丝人间烟火,却也弥漫着另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陈七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鬼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并不算高的土墙。魔剑的冰冷气息似乎掩盖了他身上活人的生气,连墙头巡逻的家丁都未能察觉。他伏在牲口棚潮湿的稻草堆后,浓重的牲畜臊味混合着草料腐烂的气息钻入鼻腔。冰冷的剑柄紧贴着他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感,让他那颗被复仇火焰灼烧的心,跳动得更加有力。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和粗暴的呵斥声从前院传来。
“赵爷!赵爷饶命啊!今年的租子…实在是旱得厉害,地里颗粒无收啊!求您宽限些时日吧!”一个苍老绝望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
“宽限?哼!宽限了你,谁宽限老子?”一个油滑而刻薄的年轻声音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戏谑,“赵府的规矩,天塌了也得交!交不上?也行啊……”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残忍的意味。
陈七透过草棚的缝隙望去。前院灯笼昏黄的光线下,管事赵文轩一身绸缎长衫,油头粉面,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脚下跪着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农,正不住地磕头,额头在粗糙的青石板上磕出了血印子。旁边还站着两个抱臂冷笑的壮硕家丁。
“王老蔫,”赵文轩慢悠悠地用茶盖撇着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听说你家丫头,今年刚满十四?长得还算水灵。把她送到府里当几年差,抵了今年的租子,如何啊?这可是老爷我大发慈悲了。”
老农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骇和愤怒:“不!不行!赵爷,我闺女她还小啊!求您开恩!我给您当牛做马,我……”
“聒噪!”赵文轩不耐烦地一挥手,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给脸不要脸!来人!把他拖出去,好好‘伺候’!让他明白明白,在赵家的地界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两个家丁狞笑着应声上前,如狼似虎地架起拼命挣扎哭嚎的老农,不由分说就往外拖。
“爹!爹——!”一声凄厉的少女尖叫从旁边的柴房传来。柴房门被撞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哭喊着扑出来,想去拉自己的父亲,却被另一个家丁粗暴地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小月!”老农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悲号。
赵文轩却看得兴致盎然,甚至拍手笑了起来:“好!父女情深,感天动地啊!可惜啊,在这世道,情深顶个屁用?拳头大,银子多,才是硬道理!带走!”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陈七全身。眼前这一幕,与他家破人亡时的景象何其相似!赵家人!都是这般视人命如草芥,肆意践踏!掌心紧握的魔剑仿佛感应到他心中翻腾的滔天恨意,剑身竟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那道赤红血纹红光大盛,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他的心脏,瞬间点燃了本就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赵!文!轩!”
一声饱含着无尽恨意、如同从地狱深渊挤出来的嘶吼,陡然在寂静的庭院中炸响!
赵文轩脸上的戏谑笑容瞬间僵住,愕然回头。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如乞丐的身影,拖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如同索命的恶鬼,从牲口棚的阴影里一步步走了出来。灯笼昏黄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钉在赵文轩身上,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的杀意。
“陈…陈七?!”赵文轩认出了来人,脸上先是惊愕,随即化为极度的轻蔑和厌恶,“你这贱骨头居然还没死?还敢跑到这里来撒野?给我拿下!打断他的狗腿喂狗!”
两个原本拖着老农的家丁立刻松开手,抽出腰间的短棍,恶狠狠地朝陈七扑来。
“死!”
陈七喉咙里迸出一个冰冷的字眼。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两个扑来的家丁,赤红的双眼只死死锁定着太师椅上的赵文轩。脑海中那烙印般的《血煞斩》轨迹瞬间清晰无比!
他双手紧握魔剑剑柄,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那魔剑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剑脊上的血纹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雾般的暗红煞气,骤然从剑身上弥漫开来,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斩!”
陈七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疯狂都灌注在这一剑之中!魔剑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凝练如实质的半月形弧光!
没有劈向那两个家丁,而是直取端坐太师椅的赵文轩!
红光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呃……”赵文轩脸上的轻蔑和命令的神情凝固了。他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道极细、极平整的红线,自左肩斜斜贯穿至右肋。绸缎的华服无声地裂开,露出下面的皮肉。没有鲜血喷涌,只有那道红线迅速变深、变暗。
下一秒,他上半截身体沿着那条平滑的血线,缓缓地、无声地向侧面滑落,“噗通”一声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断口处平整光滑,不见一滴鲜血,只有干枯的肉色和森白的骨茬,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和生机!那滑落的上半身,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凝固的惊愕和一丝尚未褪尽的轻蔑。
“嗬…嗬……”下半截身体依旧端坐在太师椅上,断开的腔子里同样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片干涸的死寂。
这恐怖绝伦的一幕,让整个别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两个扑到一半的家丁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陈七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剑仿佛抽空了他大半的力气,但体内那股冰冷的煞气却在欢呼雀跃。他看都没看那两具吓傻的家丁,赤红的眼睛转向地上那个被踹倒的少女,以及旁边呆若木鸡、满脸泪痕的老农。
少女惊恐地看着如同魔神般的陈七,吓得连哭喊都忘了,只是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陈七的目光猛地被赵文轩滑落在地的上半截尸体腰间闪过的一点温润光泽吸引住了。那是一枚系在锦带上的玉佩,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莹莹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陈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报复的快意。他大步上前,沾满泥污和锈迹的脚踩在赵文轩那半截尚带余温的尸体上,弯下腰,伸出同样肮脏的手,粗暴地去扯那枚玉佩。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玉质的刹那!
“嗡——!”
他手中的魔剑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凶戾的煞气猛地从剑身爆发,狠狠冲入陈七的体内!
“啊!”陈七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意念瞬间冲击他的脑海,充满了无尽的饥渴与贪婪,催促着他去杀戮,去吞噬!他握着玉佩的手猛地一抖,那枚玉佩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几步外的石板地上。
而陈七的左眼,在这一刻骤然剧痛!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眼球上!他痛苦地捂住左眼,指缝间,竟有丝丝缕缕微弱的红光渗出!那红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他眼瞳深处迸发而出,妖异而可怖!
“嗬…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视野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方才那一瞬间的清醒和夺取玉佩的快意荡然无存,只剩下魔剑灌输而来的、更加深沉、更加无法抗拒的嗜血渴望!
他猛地抬起头,那只正常的右眼和那只闪烁着妖异红芒的左眼,同时锁定了地上那枚静静躺着的玉佩。玉佩在青石板上反射着微光,正面赫然刻着两个古篆小字——“天剑”。而在那“天”字的边缘,一个微小的、奇异的太阳图腾纹路,如同烙印般嵌入玉质深处。
这枚玉佩,绝不仅仅是一件值钱的玩物。它是天剑阁的信物!是赵家背后那座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然而此刻的陈七,被魔剑凶煞之气侵蚀了神智的左眼,看到的只有猎物。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不再理会玉佩,反而拖着魔剑,一步一步,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走向那两个早已吓瘫在地的家丁。
“饶…饶命啊!好汉饶命!”两个家丁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陈七充耳不闻。魔剑的嗡鸣在他脑中越来越响,如同饥饿的咆哮。他缓缓举起了那柄锈迹又脱落不少、暗红血纹更加狰狞的凶器。
别院的惨嚎声,再次划破了死寂的夜空,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