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夜无人入睡
晚上十一点多，原鹭的小破车跟着韩博，进了一个小区。
尽管路灯昏暗，这地方原鹭还真不陌生。自从接下苏亦玲的单子，她有段时间基本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是的，这里就是姚姗姗所住的小区。
“我的妈，苏亦玲还真是个预言家啊……”原鹭看着韩博的车停在姚姗姗楼下，咋舌道，“说他来他就来，这个韩博简直跟中了蛊似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停车熄火，不远不近地盯着韩博那辆车。这还不够，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决定给自己的雇主发一条表达赞美的信息。
【原来如此：苏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韩博刚刚开车进了姚姗姗的小区。】
独占大床的苏亦玲还没睡，正拿着平板看东西，原鹭的信息就这样蹦了出来。苏亦玲点开扫了一眼，手指轻点屏幕，回了一条信息：【正常。】
韩博没晋升成功，全公司都在看他的笑话。偏偏他这点破事和谁都说不了，也不能回家和亲人抱怨自己，不然家里人一追究起晋升失败的原因来，他很可能玩火自焚。想来想去，他只能去找姚姗姗互舔伤口。
苏亦玲好歹是和韩博过了几年的人，对这个人模狗样的丈夫还是摸得很清楚的，不然不会自己察觉对方的出轨。
想了想，苏亦玲又发了一条信息问道：【他是喝完酒开车去的？】
女侦探还在琢磨她上一条所说的“正常”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推理出来的，当看到新收到的信息时，不由得一愣。
“这个关注点，真是厉害了……”原鹭啧啧感叹着，苏亦玲看起来是在关心韩博的安全，但原鹭可不会这么单纯，“不过也对，酒驾，被警察查到可就有乐子了。哎，我得找找网上有没有路透，看看今晚交警在哪里查酒驾，哈哈哈……”
恰在此时，韩博下车了。
原鹭赶紧趴在方向盘上仔细看，只见韩博下车后，没像以前一样直接上楼，而是把车门一关，背靠在了车门上。他一边望向姚姗姗所住的楼层，一边举着右手，看起来是在打电话。
原鹭往上望了望，姚姗姗家里的灯还开着。不过她是和舍友一起租房的，到底在不在家、睡没睡觉，光凭一盏灯还很难说。反正韩博举着手机站在车外，吹了一分多钟的夜风，看起来姚姗姗是没接电话。
“噢，这个姚姗姗，还是蛮有骨气的嘛……”原鹭哼笑一声，又望了望楼上的方向，“不过她舍友应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吧，不然她哪里还能继续住在这里。苏亦玲说得对，识趣的就应该自己收拾包袱赶紧滚蛋，否则等到哪天苏亦玲兴趣来了，给她大肆宣传一下……”
她还没胡思乱想完，韩博动了。
他朝楼梯口走去，看样子是要上楼。因为他的走路姿势稍微有点摇晃，原鹭断定，这渣男十有八九是喝上头了。
喝醉跑到小三家折腾，哇，这戏码简直催促着原鹭赶紧跟上去。
可是她不能。
这大晚上的，夜深人静，她贸然跟上去就太明显了。于是她只能待在自己车里，尽量等到韩博下来的时候。
现在的她只能由衷期盼姚姗姗的舍友在家，这样即便韩博进了门，也不太可能留宿。毕竟要是韩博留宿了，自己就只能在车里将就一夜。虽然自己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但能避免腰酸背痛一晚上的话，还是尽量避免吧。
原鹭等得无聊，摸了根烟，点起来，一边抽一边给苏亦玲回信息。
【原来如此：肯定是酒驾。现在他上去了。】
这几天，姚姗姗删光了朋友圈，挂了韩博好几个电话，甚至在刚才挂了电话之后直接把韩博的号码拉黑了……但她到底是给韩博开了门。
她其实很不想开，可韩博借着酒劲不断敲门，咚咚咚震天响。他还不断高声喊着姚姗姗的名字，让她开门。姚姗姗要是一直避而不见，只怕没等韩博知难而退，邻居就先要报警了。
她和韩博的这种扭曲关系，千万不能继续曝光下去。
于是姚姗姗顶着舍友疑惑的目光，给韩博开了门，然后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韩博进她房间的那一瞬，舍友的目光露出一丝古怪，姚姗姗立刻解释道：“就说几句话，不留夜！”
她和舍友有约定，不能带异性回家过夜的。
舍友也不知道信没信，不过韩博之前来接过几次姚姗姗，舍友也蹭过一次他的车，还是知道韩博确实是她男朋友的。这“小两口”说话，左右不会有什么危险。舍友点点头，回自己房间避嫌去了。
即便舍友主动离开，姚姗姗还是把韩博拽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她怕韩博等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被舍友听到就麻烦了。
然而还没等关上门的姚姗姗完全转过身来，韩博就一把把她抱住了。
“你放手……！”
姚姗姗用力把男人推开，咬唇看着不请自来的前男友。以前她不是没被浑身酒气的韩博拥抱过，但那时的她只觉得气氛微醺，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痛苦。她觉得过去的自己真是蠢透了，居然爱上了这么一个有妇之夫；同时，她又明白自己是真的爱韩博，不然不会一看到这个男人就会想落泪。
“你又来干什么？”姚姗姗努力压低着音调，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以及强烈的委屈，“我们已经分手了！”
说不清是酒精作用、还是情绪所致，韩博也眼眶泛红：“你不接我电话，姚姗姗，你没接我电话……！”
“你是不是要闹到人尽皆知才舒服，啊？你是不是要彻底毁了我才甘心？”姚姗姗攥紧拳头，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韩博，你要是还想给我留一丝尊严，就不要来找我！”
韩博定定地看着姚姗姗，一动不动。几秒后，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姗姗……我想你。”
苏亦玲有一点说得不错，韩博的皮相确实好看。当他专注地看着你，你会以为自己被喜欢着、被深爱着；当他带着委屈和痛苦看着你，你会和他感同身受。
别人尚且如此，姚姗姗怎么可能无所触动？她骤然听到那简单的几个字，泪水几乎冲出眼眶。在这一刻，她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所有愤怒都化为了委屈。
“韩博，你到底有没有心……？”眼泪滑过脸颊，姚姗姗声泪俱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把所有都给了你，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然后你就给了我这样一个结果？”
憋闷了好几天的情绪跟随泪水爆发，姚姗姗看着韩博，又发狠道：“韩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就是个梦，梦里让我很幸福，梦碎了让我很痛苦。但我们不能这样错下去了，韩博，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不，姗姗！”韩博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孩，语带痛苦，“我爱你啊，姗姗，你知道的！”
“我以前以为我知道，但我现在不知道了！”姚姗姗边哭边说道，“韩博，你老婆怀孕了，我们的爱只是个错误！你放了我吧！”
“那才是个错误啊，姗姗！”韩博往前走了一步，双眼通红，好像也闪着点泪光，“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你不要把我拉黑，不要不接我的电话，不要把我给你的礼物扔出去！”
“我不要你的礼物！”姚姗姗捂住脸，盖住哭得红肿的眼睛，“我只想结束这个错误！”
韩博上前一把抱住她：“我会结束的，一定会！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支持，只有你会理解我了，姗姗！”
姚姗姗被他再次抱住，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
女孩放声大哭……
“啊……无聊。”
原鹭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烟都抽了两根，还不见韩博下来，不由得暗忖这个男人该不会要留宿了吧。
她这样想着，就顺手给苏亦玲发了信息：【韩博还没下来，姚姗姗不会就这样原谅他了吧，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接到消息的苏亦玲其实已经准备睡觉了，不过接到原鹭的信息之后，她想了想，坐了起来。
然后开始给韩博打电话。
一开始韩博没接，苏亦玲也不着急，等传来“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系统声之后，挂断重新打。
反正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明天也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
另一边，姚姗姗终于注意到了韩博的手机动静。她已经不哭了，只是还没缓过劲来，有点抽噎。她坐在床边，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韩博，眼睛通红：“怎么……嗝，不接？”
韩博沉默了一秒，把手机静音：“没什么。”
“……你老婆吧？”姚姗姗出乎意料的冷静，“你接吧，这么晚了，她总要找你的。”
“不接。”韩博当着姚姗姗的面挂掉了电话。当他准备直接关机的时候，苏亦玲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姚姗姗看着那个名字，又沙哑道：“接吧……接完我们再谈。”
韩博被她盯着，骑虎难下，只好接了：“……喂？”
“老公，你还在应酬吗？”苏亦玲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怎么好像很安静的样子，你已经结束应酬准备回家了吗？”
“没有。”韩博含糊应付道，“没事我就挂了。”
“哎，别，我就问一下你，明天你有空吗？”苏亦玲说道，“我明天去产检建卡，要体检很多项目呢，你能来陪陪我吗？”
她问上半句的时候，韩博的“没空”已经到嘴边了。可是苏亦玲一说到产检，韩博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下。但他看到对面正假装不在意的姚姗姗，很快做了决定，回道：“没空。”
“……好吧，那我明天问问妈有没有空。”苏亦玲回道，“或者老公，你哪天有空？我等那天再……”
“我在忙，挂了。”
韩博匆匆挂断电话，然后面带歉意地看向姚姗姗。
“不必这么看我，现在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悲的是你的妻子，被你这样欺骗，还活在虚幻的幸福中。”姚姗姗的声音还有点不稳，但思绪已经清晰了不少。她顿了顿，深呼吸，终于做了一个希望让自己不要后悔的决定。
“你走吧，做好决定、做好取舍。下次你再来找我的时候，就代表你在我和你的妻子之间，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