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似曾相识
随着引擎启动。
亚空间那混乱无序、饱含恶念与狂想的洪流，被引擎强行捕捉、束缚，转化为纯粹到极致的现实能量。
这股能量是如此磅礴，以至于维奥莱特修女，这位刚刚被帝皇意志短暂附身过的强大存在，在引擎启动的瞬间，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那平日里与黄金王座的微弱精神链接，被一股冰冷、庞大、无可抗拒的力场粗暴地切断了。
死灵的巨构，正在以星球级的伟力，强行改写这片宙域的现实法则基础参数，将亚空间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点，自然也隔绝了所有依赖亚空间的精神联系。
萨赫雷悬浮在主控台前，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冲刷过他的感知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被转化、驯服的庞大能量在引擎内部奔腾咆哮，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流。
随后引擎核心逸散出的部分狂暴能量，被精妙地引导至预设的虚空坐标点。
在那里，空间的“参数”被萨赫雷通过权杖作为延伸，如同最高权限的管理员般强行修改。
在人类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微观层面，量子真空被剧烈扰动，基本粒子如同被无形巨手捏合，凭空涌现。
金属、晶体、甚至是复杂的合金结构，如同神迹般在虚空中凭空凝聚、塑形。
这不是创造，而是对宇宙底层逻辑的强行覆盖和书写，以消耗无法想象的巨量能量为代价，将无改写为有。
这些凭空出现的物质将作为王朝建设的材料。
这一手，正是萨赫雷汲取几次意外后开发的核心技术之一，通过制造物质来主动降低引擎核心的压力，确保跃迁的稳定。
星球上所有感官都经历了一次奇异的断层，并非剧烈的震动或刺耳的噪音，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谱剥离感。
仿佛宇宙瞬间褪去了某种色彩滤镜，又像是所有声音被短暂地抽离了音色，只剩下纯粹的能量嗡鸣。
当一切恢复“正常”，原本星系的那颗橘黄色的黯淡恒星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生机勃勃、散发着柔和蓝绿色光芒的美丽星球莱恩纳斯。
莱恩纳斯，一个拥有着富饶大陆、广袤海洋和茂密植被的类地行星。
温和的气候与充沛的资源，孕育了这颗星球独特的智慧种族米米尔人。
他们拥有类人的身躯，却顶着一个类似鸟类的头颅，最显著的特征是前额中央那只巨大、充满智慧的独眼。
他们的文明发展出了独特的体系，其中最为核心的力量，是一种被他们称为“炼金术”的技艺。
在米米尔人的认知中，“炼金术”并非简单的化学变化，而是理解世界构成法则“真理”后，通过复杂的炼成阵、特定的手势和至关重要的“等价交换”原则，对物质进行形态甚至性质的改变。
这种力量让他们能够建造宏伟的建筑、治愈复杂的疾病，甚至创造出强大的武器。
然而，力量也滋生了野心。
在莱恩纳斯最大的大陆中心，宏伟的都城阿梅斯塔里斯上空，此刻却被绝望和愤怒的阴云笼罩。
欧柏，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华丽金色长袍的米米尔人。
他那巨大的独眼中燃烧着疯狂与无上的野心。
他耗费了毕生心血，甚至不惜背叛国家、屠戮亲人、发动战争，终于集齐了启动这个禁忌炼成阵的“代价”——整个阿梅斯塔里斯及其周边区域，数十万米米尔人的生命。
“时机已至，真理之门，为我敞开吧。”欧柏张开双臂，向着天空发出狂热的呐喊。
炼成阵的光芒冲天而起，连接了某种无形的维度，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铁锈的味道，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虚影在红光中哀嚎盘旋，即将被献祭。
“欧柏！”
一声饱含血泪的怒吼撕裂了狂风的呼啸。
在炼成阵的边缘，一个相对矮小却异常矫健的身影冲破卫兵的阻拦，跃入了广场。
他有着标志性的金色羽毛，右臂和左腿却是闪烁着寒光的精密机械铠——爱德华·艾尔利克，这个国家的“石之炼金术师”，欧柏曾经的弟子，也是他野心的最大阻碍者。
爱德华的机械铠拳头紧握，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只巨大的独眼死死盯着阵中的欧柏，里面是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悲伤。
“你这疯子，为了你那可笑的成神妄想，你牺牲了温莉的父母，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现在还要把整个国家都拖进地狱吗？”
“他们不是燃料！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家人，有梦想，有珍视的一切！”
“珍视？”
欧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爱德华，脸上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
“爱德华，你还是如此幼稚。在触及真理、掌握神之力的伟业面前，凡人的情感、生命，渺小得如同尘埃，他们的牺牲是通往永恒荣光的阶梯，他们的灵魂将在我成神的那一刻，获得升华，这才是他们存在的终极意义！”
“放屁！”
爱德华怒吼道，炼金术的蓝白色电弧在他双手和机械铠上跳跃，“你的力量建立在掠夺和牺牲之上，那不是神之力，是诅咒！是通往毁灭的疯狂！今天，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阻止你，粉碎你那沾满鲜血的野心！”
他猛地双手合十，重重拍在地上，复杂的炼成阵瞬间在他脚下亮起，大地轰鸣，尖锐的石笋如同利剑般破土而出，刺向欧柏。
“螳臂当车。”欧柏冷笑，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瞬间生成，将爱德华全力发动的攻击轻易碾碎。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差...”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天黑了。
不是乌云蔽日，不是日食降临。
那颗照耀了莱恩纳斯亿万年的恒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
前一秒还是白昼，下一秒，整个阿梅斯塔里斯，乃至目力所及的天空，陷入了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这是？”爱德华惊骇地抬头。
欧柏脸上的狂傲也瞬间凝固。
他引以为傲、沟通了“真理”的炼成阵能量，在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面前，竟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不稳。
“欧柏，这也是你干的吗，你疯得连太阳都要献祭吗？”
欧柏刚想本能地反驳“荒谬”，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是我干的。”
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幽绿色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精准地打在欧柏身上。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欧柏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紧接着是极致的虚弱感。
他那通过禁忌炼成阵刚刚沟通、甚至已经开始汲取的真理之门后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与真理的联系被粗暴地、彻底地切断了。
爱德华在震惊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将矛头指向了眼前最大的敌人。
欧柏巨大的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骇然。
“你做了什么？我的神之力呢？”
一个从未在米米尔历史或传说中出现过的身影，踏着无形的阶梯，降临在血色炼成阵的中心，距离欧柏不过数步之遥。
他身形高大而优雅，披着点缀星辰图案的华丽王朝长袍，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巨大幽绿宝石的权杖。眼眶中冰冷的绿光，如同亘古星辰般俯视着渺小的米米尔人。
正是萨赫雷·萨拉坎。
萨赫雷仿佛没听见欧柏那歇斯底里的质问，如同在花园散步般，无视了脚下那还在微弱闪烁的血色炼成阵，径直朝着失魂落魄的欧柏走去。
“有你这样请教问题的吗？”
“这样吧，”萨赫雷停在欧柏面前，权杖随意地指向他，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我问你个问题，你回答出来了，我就让你活。”
“什么问题？”
“飞机和什么东西不能共存？”
欧柏彻底懵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萨赫雷叹了一口气，权杖随意地抬起，甚至没有凝聚光芒，只是对着欧柏的方向轻轻一划。
“笨，当然是双子塔啊。”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翠绿色光线从杖尖一闪而逝，瞬间贯穿了欧柏的额头。
这位企图献祭举国生灵换取神之力的疯狂炼金术士，在萨赫雷面前，其存在本身被轻易地删除了。
“欧柏？”爱德华被这超越理解的一幕彻底震住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强大到让他绝望的敌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样消失。
“你是谁？”
萨赫雷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爱德华身上。他似乎在打量着这个矮小却倔强的生物，沉默了片刻，他迈开步子，朝着爱德华走去。
爱德华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萨赫雷走到他面前，出乎意料地没有动用任何力量，而是伸出了那只活体金属构成的、冰冷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好奇的姿态，摸了摸爱德华那颗长着金色羽毛的鸟头。
触感坚硬而冰凉。
“我来自你们头上那颗星球，也是你们，以及这个世界，将来唯一的统治者。”
“别开玩笑了”爱德华一巴掌想拍开他的手，但是没拍动。
萨赫雷没在意他的反抗，只是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故人。
他收回了手，最后还是说道：“你们的种族，米米尔人，你们的世界，莱恩纳斯。”
“没有另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