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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申生教授

中国有句俗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说:梦的内容由意愿形成,其目的在于满足意愿。秦厄想:我有何所思?又有什么意愿没有得到满足?

对于这个问题,秦厄耗费了不少脑力和时间,始终没有答案。百思不得其解,就换一个角度来思考。追本溯源是科研重要的方法和手段之一。他回想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怪梦?六月份是很清晰的,但究竟是哪一天呢?因为当时并没在意,所以真的回忆不起具体的日子。不过,秦厄确定了一个信念,就是那天一定是个非常重要,且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对于自己至关重要。会是什么呢?

这段时间,秦厄查阅了一些相关书籍,主要是《周公解梦》和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周公解梦》描述了预言推演,太深奥,难以得到切实的结果和答案。《梦的解析》则说:梦是一种特殊的心理行为,它是感官将其它来源的材料经过一番加工而形成的产品。还说:这个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梦境也是如此。其中“没有偶然,只有必然”着实触动了他的内心,这等于在告诉他“其梦必有成因”。

秦厄对《梦的解析》读后的感觉,终究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不过“思”被替代为“欲念”。因为《梦的解析》说:梦的内容乃是欲望的满足,而梦的动机却是一种欲望。他始终归纳不出那些组成“自己感官材料造成梦境”的东西是什么?来自哪里?他反省自己是不是研读不精以及悟性太差?反正是很迷茫,始终找不到自己关乎这个梦的“欲念”是什么?不过,秦厄在阅读《周公解梦》时看到一条解析:打不开的盒子暗示灾难的源泉。这和他对怪梦潜意识的感觉有了契合,就是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天,比他晚下班回来的妻子进门后,一面换家穿的衣服一面说道:“今天和大学时的导师林申生教授通了电话。我讲了你进入那个怪梦时的体征,他听后要亲自进行验证。”她看到秦厄露出吃惊的表情,说道:“林教授信任我的测试,但无法相信它的真实。”

秦厄问道:“你是指我做梦时没有了呼吸和脉搏的事情?”

薛梅“嗯”了一声。

秦厄有些着急,说道:“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他?我不是说过要保密吗?至少在我弄明白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要和外人说。”

薛梅有点委屈,解释说:“今天门诊有一个病人的症状有点特殊,临时起意向林教授请教一下。通话要结束时,林教授询问起我在上海的生活情况,我顺便讲了你的梦,哪想到他竟然这么重视和认真。”

秦厄因为妻子偶尔提起这个在校时的导师,所以知道林教授。他生气地说道:“林教授是不是很久没有什么研究课题和成果了,才对我做梦时的体征有了兴趣?”

薛梅被秦厄的情绪吓着了,说道:“林教授已经不从事教学工作了。前几年‘HUB省传染疾病研究院’成立,他受聘做了院长。”

秦厄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反应有点激烈,平复一下心情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激动。不过,你可能没有想到一个后果,一旦被这个林教授缠上,以他在学界内的权威和地位,如果要做课题,我很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得安宁。”

薛梅听到他的话愣了一愣,意识到什么,过去环住秦厄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负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草率了。”她仰起脸,问道:“那怎么办?虽然我没有肯定地答应林教授,但他如果真的来了,我们怎么拒绝?”

秦厄已经稳定住情绪,说道:“没法拒绝也要拒绝。我见过一些科研疯子,不得到结果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有可能取得重大科研成果的课题和试验。”

薛梅说道:“你那个梦不是说有就有,如果就是没有了呢?”

秦厄叹了口气,说道:“别抱幻想了。我没有告诉你,那个梦现在规律得很,每三天肯定做一次,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薛梅说道:“如果你不睡觉——我是说装睡,那样就产生不了那个体征。”

秦厄说道:“说来也怪,我现在不睡也得睡,到了那个点盹得不行,好像就是被逼着做那个梦。总不能哈欠连天,眼皮都睁不开,就是不肯入睡吧?”

薛梅知道,以秦厄的人品做不出那种糊弄人的事,尤其面对的是一位学界泰斗。她忧虑地说道:“那可怎么办?我给你惹麻烦了。”

秦厄说道:“先想办法避一避吧,或许一段时间过后,林教授的兴趣没有了呢?”他说:“我爸之前说要带着我妈来上海游玩一段时间,让她散散心。若林教授确定了来上海的时间,你就告诉他我回老家接父母去了。”

薛梅不解地问道:“回武汉?你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秦厄“嘿嘿”一笑,说道:“这叫灯下黑。反正他也不知道我老家是武汉。”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不会连我是武汉人也和林教授说了吧?”

薛梅轻舒一口气,说道:“这倒没有。”

两人没有想到,林申生的做事风格太过“雷厉风行”。薛梅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他打来的手机,说已经乘坐D958动车来上海;住宿也已经预订好,若飞路上的“豪汀大酒店”。薛梅和秦厄每年都要往返武汉上海,对所有车次都很熟悉。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钟:14点10分多一点,林教授上车近半个小时了。她急忙给秦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林教授已经在来上海的路上。她问道:“你还来得及回武汉吗?”

秦厄说道:“怎么可能来得及?还要请假,还要订车票。林教授这是知道我要躲,刻意来个措手不及吧?”

薛梅问道:“那怎么办?”

秦厄想了想说道:“毕竟是你曾经的导师。迎接他老人家,然后见机行事。”

薛梅说道:“动车18点25分到站,正好是晚饭时间。”

秦厄说道:“咱们就在豪汀大酒店订个餐桌。”他啧啧嘴说道:“你瞧林教授这行事作风,住的酒店都处于咱们两人单位中间。这战略布局,简直是滴水不漏。”

晚上,秦厄在豪汀大酒店见到了林申生教授,是一位精神矍铄性格开朗的清癯老者。他的接风宴很简单,小包间内三个人,冷热六个菜,一道主食,主要是为了谈谈话。因为已经知晓林申生是国内呼吸系统疾病知名专家,也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所以饭间秦厄很是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会对体征方面的事情感兴趣呢?”

林教授呵呵笑着,说道:“你太太薛梅在校时就是一个严谨认真的学生,毕业后又工作了这么多年,有一定的临床经验,我选择相信她的测试结果。但,你应该知道,有没有呼吸和脉搏是鉴定人是否死亡的重要标准。如果薛梅测试的结果真实,你就不是‘假死’,而是处于真实死亡状态。这种状况在医学界不要说见到,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顿了顿,呷一口茶,继续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情况属实,不客气地讲,它有可能成为生命科学中一个崭新的课题。我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亲自测试,得出结果,对其意义的重要性做一个评估。”

秦厄忍不住问道:“如果情况属实,您会怎样?”

林申生长吟一声,思考着说道:“我会联合武大医学部,申请一个课题,组成科研小组。可以预见,这会是一个综合性的科研项目,需要多方面的介入。不过,一切都要在我测试以后才能确定。我要根据验证结果做出推测。”他看看薛梅,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妻子,科学是严谨的,我必须亲自跑一趟,得出肯定的结论。”

秦厄脑袋里像被灌满了粘稠的液体,大脑回路全被黏住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薛梅的测试结果还用置疑吗?自己注定要被纠缠上了。

林申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薛梅说,你现在的梦很规律。你能确定一下日子吗?我需要做些准备,比如适合测试的场所和仪器,助手就由薛梅来做吧。如果初步测试结果得到确认,我会多次验证,直到得出完全确定的结论。届时,如果牵涉到你单位请假,甚至可能的工作调动等问题,都由我来出面协调。”

秦厄不由得在心中狂喊:苍天啊!大地啊!不就是一个梦吗?不就是与梦俱来的一个体征现象吗?有那么重要和复杂吗?可是,这个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要的是解梦,解梦!怎么就成了你们研究呼吸和脉搏的试验品了?

其实,这件事他完全可以拒绝。可是,往小处说不就是测测呼吸、测测心跳吗?这样的事拒绝妻子的恩师?怎么开得了口?可往大里说呢?那可是林教授可能开拓的一个崭新的革命性的科研课题。自己没了呼吸没了脉搏,连假死都算不上,那可是“真死”,一种‘能活过来的真死’,这个课题还不大吗?

秦厄忽然对林教授问道:“您研究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吗?”

林申生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意思?”

秦厄说道:“您已经知道了,我身体出现的这个体征现象与梦俱来,因梦而致,不研究梦怎么能行?”

林申生想了想,说道:“或许到时候需要神经或精神学方面的专家介入。我认识一位叫袁同道的神经学资深专家,如果需要,届时可以请他参与研究。不过,一切都要等我的测试有了初步结果以后再定。”他对薛梅说道:“我来之前已经联系好你们医院的鲁振兴院长,他答应配合测试,并提供一切帮助。”

薛梅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你认识我们鲁院长?”

林申生笑笑说道:“他是我大学时期上海第一医学院同学,就是现在的上海医科大学。毕业后他留在了上海,而我被分配去了武汉,先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后来考取武汉大学医学研究生,再后来留校教学。我和你们鲁院长虽然平日来往少,但关键时刻能帮上忙。薛梅,你和小秦暂且委屈一下,从明天起晚上住在你们院里。嗯,小秦,希望不会因为环境改变而影响你的梦境。

秦厄说道:“现在我的梦规律得很,三天一次,明晚就有。”

林申生说道:“明天晚上?好,我明天上午通知鲁院长,让他们做好准备,同时安排好助手。薛梅,你也参加吧。”

薛梅点头答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