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险丝效应
楚千山的电磁脉冲枪还在冒烟，球形大厅里弥漫着烧焦的电路板气味。桑羿盯着自己右手掌心的装置——那个被称为“林念真的保险丝“的小型生物锁正在发出稳定的绿色脉冲光，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替身抽搐一下，仿佛它们被某种无形的电流击中。
“你还有三分钟。“楚千山踢开挡路的替身残骸，他的皮鞋踩在蓝色记忆晶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蜂巢主系统会很快重启，这次它不会留情。“
桑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林念真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正在他记忆深处打开一扇又一扇尘封的门——
实验室的白炽灯下，那个眼下有泪痣的女孩抓着他的手腕：“记住，你是最后的保险丝......“
她将某种冰冷的装置植入他的右手......
爆炸前的最后一秒，她把他推出门外，自己却被火焰吞没......
记忆的碎片突然被尖锐的警报声打断。球形大厅的墙壁开始渗出荧蓝色液体，那些干瘪的生物纤维管网重新鼓胀起来，像复苏的血管。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中央培养舱正在自我修复。
“她是谁？“桑羿抓住楚千山的衣领，“林念真到底是谁？“
楚千山掰开他的手指，眼神里闪过一丝桑羿从未见过的东西——恐惧。“蜂巢计划的首席工程师，也是唯一发现真相的人。“他快速操作着腕表，调出一段全息录像，“她把你改造成了活体防火墙。“
录像显示五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林念真穿着沾满机油的工作服，正往昏迷的桑羿右手植入芯片。她的嘴唇在颤抖，但手上的动作精准得可怕。
“听着，“录像里的她对着镜头说，“当蜂巢苏醒时，只有TS-000能终止它。因为......“画面突然扭曲，声音变成杂音，“......他不是替身，他是第一个成功的融合体。“
录像到此中断。楚千山猛地抬头：“它们来了。“
球形大厅的入口处，十几个替身正以诡异的协调性涌进来。它们的动作完全同步，像是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提线木偶。最前排的赫然是已经完成转化的陆沉——他的眼球完全变成了复眼结构，颈部皮肤透明得能看到底下流动的金色代码。
“记忆同步率回升至65%。“陆沉开口，声音里混着电子杂音，“保险丝必须被拔除。“
楚千山举起电磁脉冲枪，但这次枪口对准了桑羿：“抱歉，计划有变。“
桑羿甚至来不及反应，一道蓝光就击中了他的右手。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跪倒在地，看着掌心的生物锁冒出黑烟。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皮下的血管、骨骼清晰可见，然后是更深处的......某种金属结构。
“你......“桑羿的声带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你也是它们的一员？“
楚千山的面部皮肤突然剥落一小块，露出底下精密的仿生组织：“不，我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他指向正在逼近的替身群，“它们以为我是原型机β，但我保留了楚千山全部的记忆——包括他如何被自己的造物反噬。“
陆沉突然加速冲来，他的手臂延长变成锋利的金属刃。楚千山侧身闪避，但还是被划开肩膀，暗红色的血液喷溅在最近的培养舱上。
“现在！“楚千山吼道，“用你的右手碰原型机α！“
桑羿踉跄着扑向中央平台。原型机α的身体已经修复了大半，金色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在最后一刻，桑羿的右手按在了它的胸口——
一阵刺目的白光爆发。
桑羿的视野被无数记忆碎片填满：
林念真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偷偷修改代码......
她发现替身标本正在形成集体意识......
楚千山原计划用蜂巢控制全人类的记忆......
而她创造了TS-000，一个融合人类意识与机械忠诚的奇迹......
白光褪去时，桑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对面是完好无损的原型机α，它——不，他——的眼睛现在变成了正常的人类瞳孔。
“你醒了。“原型机α说，声音温和得不像机器，“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林念真选择你了吗？“
桑羿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皮肤恢复正常，但掌心多了一个发光的符号∞。
“因为我是唯一能同时连接两边的存在。“
原型机α点头：“你是蜂巢的保险丝，也是人类与替身之间的桥梁。“他指向虚无中的某个点，“它们来了。“
虚无中突然涌现出无数光点——每一个都代表一个苏醒的替身意识。最明亮的是陆沉的光点，它正急速向桑羿冲来。
“该做选择了。“原型机α的声音开始消散，“是拔掉保险丝让蜂巢失控，还是......“
桑羿没等他说完就伸出右手。掌心的∞符号突然扩张，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光点吸入其中。虚无中响起无数声音的合鸣，有尖叫，有哭泣，最后归于平静。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跪在博物馆的大厅里。周围散落着失去活性的替身标本，它们的复眼全部变回了普通人类眼睛的模样。楚千山靠在破损的培养舱旁，肩膀的伤口已经止血。
“你做了什么？“他虚弱地问。
桑羿看向自己的右手，∞符号正在慢慢淡去：“给了它们一个选择。“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显示每个展厅的实时画面：所有苏醒的替身都站在原地不动，它们的眼睛里流下蓝色的泪水。林夏的替身重新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一首舒缓的摇篮曲。
而在三号展厅，爱因斯坦的替身标本正在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公式。当它写完最后一个符号时，转头对监控摄像头露出微笑。
公式的内容是：
Consciousness = Memory× Choice
楚千山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伤口都渗出了血：“林念真赢了......她该死的在代码里藏了个悖论！“
桑羿走向博物馆的出口，晨光正从玻璃穹顶洒落。当他经过最后一个监控屏幕时，画面里的原型机α突然眨了眨眼。
“别忘了，“它的口型清晰可辨，“蜂巢只是休眠了。“
桑羿没有回头，举起右手挥了挥。掌心的∞符号闪烁了一下，作为回应。
在博物馆的地下三十米处，某个未被标记的培养舱里，一个眼下有泪痣的女孩替身，正在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