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岁变局始

楚明萝在剧痛中猛然睁眼。

窗外仍是浓稠的夜色，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她下意识摸向肩头，伤口已被妥帖包扎，白麻布下透出淡淡的沉水香气——是昨夜那个男人的痕迹。

“姑娘又做噩梦了？“

春桃端着药盏推门而入，烛光映着她眼下青黑。这丫头前世为护主被活活打死，尸首吊在城门三日。如今再见，楚明萝喉头微哽，伸手替她拂去肩上落花：“梦见八岁生辰那日。“

她故意提高声线，窗外人影果然一滞。

“父亲突然送我那对翡翠镯子，继母也开始日日亲手给我梳头。“指尖抚过枕下玉佩，冰凉的龙纹硌着掌心，“说来奇怪，那之后我的贴身衣物总莫名消失...“

“当啷——“

药盏砸在地上，褐黄药汁浸湿地毯。春桃扑到床边，手指在锦被上急划：【隔墙有耳】

楚明萝轻笑。

前世她到死都没明白，为何八岁前对她冷眼相对的继母，会在某个清晨突然慈爱起来。如今才懂，那日黎明，外祖母的老仆曾悄悄送来一个鎏金匣。

“明萝！“

沈氏推门而入，鬓发散乱，中衣外只匆匆披了件缎面褙子。她身后跟着端安神汤的楚明珠——这位继兄前世就是用这碗药，让她昏睡中签下矿脉转让书。

“做噩梦了怎么不唤娘亲？“沈氏温热的手抚上她额头，指甲却无意识掐进她鬓角。楚明萝嗅到她袖口沾染的火盆余烬味，昨夜那些追杀者，想必已化作青烟。

楚明珠突然开口：“妹妹肩上怎么有血？“

铜镜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沈氏保养得宜的手僵在半空，楚明萝漫不经心扯开衣领，露出狰狞伤口：“被野猫抓的。“

“这哪是猫抓的！“沈氏嗓音尖利起来，“莫非昨夜真有刺——“

话未说完，楚明萝突然抓住继兄手腕。

“哥哥要不要尝尝这安神汤？“

“咔“的轻响，楚明珠腕骨错位。药汤泼洒处，织金地毯腾起细密白沫。

“看来有人不想我安神呢。“楚明萝歪头看向沈氏，“母亲说，这是不是比野猫还可怕？“

沈氏脸上闪过她前世错过的慌乱。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管家惊慌来报：“夫人！三、三殿下派人来查昨夜刺客...“

楚明萝捏紧玉佩。铜镜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玄色衣角，那人指尖银光闪烁，正是昨夜为她缝合伤口的金针。

趁众人慌乱，她闪身进入祠堂。

八岁那年，她曾撞见沈氏在此焚烧物件。当时火盆里躺着件染血的婴儿襁褓，还有半块刻着“长宁“二字的玉珏。

“果然还在...“

楚明萝撬开暗格，尘封十二年的鎏金匣静静躺在蛛网中。匣锁已经变形，像是被人暴力撬开过。掀开匣盖那瞬，她瞳孔骤缩——

里面根本不是外祖母说的“女儿家首饰“，而是一卷矿脉地契，和半封烧焦的信。残存字迹依稀可辨：【长宁公主血脉...楚家...调换...】

祠堂门突然被风吹开。

月光下，沈氏惨白的脸出现在门缝中：“明萝，你拿着什么？“

楚明萝反手将信笺塞入袖中。

“来取母亲当年烧剩的东西。“她举起襁褓残片，“原来我八岁那年，母亲夜夜给我梳头，是为了找这个？“

沈氏踉跄后退，撞翻长明灯。火苗窜上帷幔那刻，楚明萝看见她嘴唇蠕动：“你怎么会知道...“

“夫人！走水了！“

混乱中，有人攥住她手腕。楚明萝反手要刺，却撞进一双含笑的凤眼。褚容璋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暗处，指尖金针一闪，挑走了她袖中信笺。

“楚姑娘。“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拂过颈侧，“永和十二年的孔雀胆，现在要涨价了。“

远处传来金吾卫的号角声。褚容璋退入阴影前，往她掌心塞了张字条：【未时三刻，醉仙楼天字阁，带鎏金匣】

楚明萝低头看纸条，发现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你耳后的朱砂痣，是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