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科学遇上玄幻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程予安的书房灯还亮着。
他面前摊开着三本笔记，屏幕上是十几个关于蛇类行为学、异常生理现象和民间传说的网页。那片从厨房捡到的蛇鳞被小心地放在培养皿中，在台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鳞片表面有细微的能量波动...“程予安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字迹因为兴奋而略显潦草，“与普通蛇鳞的分子结构相似度87%，但存在未知元素...“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自从三天前目睹那道白影窜向树林，程予安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这个“特殊研究“中。科学家的本能让他想要理解这一切，而内心深处，某种更原始的情感则在蠢蠢欲动。
窗外传来轻微的沙沙声。程予安立刻熄灭了台灯，悄悄移到窗边。月光下，一道白色身影正从二楼客房窗口轻盈跃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
白璃。
程予安屏住呼吸。她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睡裙，赤着脚，长发在夜风中飘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自然的金光。
白璃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突然四肢着地，以一种诡异的流畅动作向树林方向爬去。不，不是爬——是滑行，仿佛她的身体没有骨骼限制。
程予安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汗水。理智告诉他应该待在安全屋内，但一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他行动起来。他轻轻打开后门，跟了上去。
追踪一条蛇妖并不容易。程予安感谢自己多年登山锻炼出的好体力，即便如此，他还是几次差点跟丢。白璃移动得太快了，而且似乎对地形了如指掌。
树林深处，白璃停了下来。程予安躲在一棵粗大的橡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林间空地上。
白璃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变化。四肢收缩，躯干拉长，皮肤上浮现出闪亮的鳞片。不到十秒钟，站在那里的不再是一个人类女性，而是一条三米多长的白色巨蟒。
程予安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惊呼出声。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变形过程还是让他的世界观彻底颠覆。他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树干稳住身体。
白璃——现在是白蟒——昂起头，分叉的信子在空气中快速颤动。突然，她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一处灌木丛。那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是骨骼碎裂的声响。
程予安强迫自己继续观察。白璃缠绕着一只成年野兔，蛇口大张，开始整个吞食猎物。这一幕本该令人毛骨悚然，但奇怪的是，程予安并不感到恐惧或厌恶。相反，他被这种野性的优雅迷住了——白璃的每个动作都那么精准、高效，完美展现了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进食结束后，白璃重新变回人形。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程予安莫名想起她吃早餐时总是先用舌尖试探食物的温度。
“看够了吗，医生？“白璃突然开口，声音在林间清晰地回荡。
程予安僵住了。被发现了？
“我知道你在那里。“白璃转向他藏身的橡树，金色竖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从我们离开别墅就跟了一路，你的心跳声大得连人类都能听见。“
程予安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月光下，两人隔着五米距离对视，一个是穿着皱巴巴睡衣的人类医生，一个是嘴角还残留血迹的蛇妖。
“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程予安说，惊讶于自己声音的平稳。
白璃眯起眼睛。“不害怕？不尖叫着逃跑？“
程予安推了推眼镜——这个习惯性动作在这种超现实情境下显得尤为可笑。“我是外科医生，见过各种血腥场面。而且...“他顿了顿，“我养了十五年蛇，知道它们比大多数人更温和。“
白璃的表情变得古怪，似乎在憋笑。“你把我当成你饲养箱里那条小宠物蛇了？“
“那天晚上确实误会了。“程予安承认，“但现在已经没有疑问。“他指了指白璃的嘴角，“你这里有血。“
白璃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随即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恼火地嘶了一声。“你不该跟踪我，医生。这对你的健康没好处。“
“程予安。“他说，“既然你已经不装失忆了，不妨叫我的名字。“
一阵尴尬的沉默。夜风吹动树叶，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我需要进食。“白璃最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熟食无法满足蛇妖的需求。“
程予安点点头，仿佛在讨论一个普通的饮食偏好。“我可以准备生肉，或者...如果你需要活物...“
“不必。“白璃打断他，“我能自己解决。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别在屋里放小鸡试探我，那很残忍。“
程予安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抱歉，那确实不妥。我只是...“
“想确认你的猜测？“白璃摇摇头，长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人类总是这样，对不了解的东西要么恐惧，要么过度好奇。“
程予安想反驳，但白璃已经转身走向树林深处。“该回去了，医生。你明天还要上班。“
程予安跟上她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直到别墅近在眼前，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假装失忆？“
白璃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了观察你。“
“观察什么？“
“你是否危险。“她终于转过身，月光下的脸庞美得不似凡人，“现在看来，你最大的危险是好奇心太重。“
程予安笑了。“这点我认罪。不过...“他正色道，“你在我家是安全的，我保证。“
白璃审视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个承诺的可信度。最后她只是轻轻点头，纵身一跃，直接从地面跳回了二楼窗口。
程予安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那个消失在窗帘后的身影，第一次允许自己去感受这一晚带来的震撼。他的双手微微发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以及某种更复杂、更温暖的情绪。
......
第二天早餐时，两人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白璃穿着程予安给她买的淡蓝色连衣裙，优雅地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她最近迷上了这种长条状食物，说它让她想起某种蛇类。
程予安假装专注于平板电脑上的医学期刊，实则偷偷观察白璃的一举一动。阳光下，她的瞳孔又恢复了人类的圆形，但那种非人的优雅依然存在于每个细微动作中。
“今天有什么安排？“白璃突然问道，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动物纪录片——一条黑曼巴蛇正在捕猎。
“医院值班，下午有个学术会议。“程予安回答，“你呢？“
白璃耸耸肩。“看家，看电视，也许...“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研究一下蛇类行为学。“
程予安差点被咖啡呛到。她知道了？他昨晚明明把笔记都锁进了抽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程予安接起电话，表情逐渐严肃。“什么时候？...症状？...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迅速起身。“急诊科刚收治了一个被蛇咬伤的患者，症状异常，我得立刻过去。“
白璃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蛇？“
“还不确定，但患者描述是'银白色的小蛇'，咬伤后迅速出现全身麻痹。“程予安已经抓起车钥匙，“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
“我跟你一起去。“白璃站起来，语气不容拒绝。
程予安惊讶地看着她。“什么？“
“银白色的蛇很罕见，“白璃说，“我可能认识种类。“
程予安犹豫了。带一条蛇妖去医院看蛇伤患者？这简直荒谬...但又莫名合理。况且，白璃确实对蛇类有超乎常人的了解。
“好吧，但你必须...低调。“程予安意有所指地说。
白璃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放心，医生。我最擅长伪装人类了。“
......
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一片忙碌。程予安快步走向三号诊室，白璃紧随其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消毒水的气味让她皱了皱鼻子——太刺鼻了，掩盖了所有有用的气味信息。
诊室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他的右腕上有一个细小的咬痕，周围已经发黑。
“张主任。“程予安向一位年长医生点头致意，“情况如何？“
“血压持续下降，自主呼吸减弱，已经插管。“张主任皱眉看着监护仪，“奇怪的是血液检查没发现典型蛇毒蛋白，但神经传导完全阻滞。“
程予安仔细检查了伤口，然后看向白璃，眼神询问。
白璃假装是普通家属，凑近看了看。“像是...银环蛇的亲戚，“她轻声说，只有程予安能听见，“但更毒。“
程予安会意，转向张主任。“可能是某种罕见蛇类，我需要查阅资料。可以先试试广谱抗蛇毒血清配合呼吸支持吗？“
张主任点头同意，团队立刻行动起来。当其他人都忙于各自任务时，程予安把白璃拉到一旁。
“是妖蛇吗？“他低声问。
白璃的表情变得严肃。“不是普通蛇类，但也不是完全的妖。介于两者之间...被污染的品种。“
“能治好吗？“
白璃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试试。但需要接触患者。“
程予安权衡着风险。让白璃使用妖力救人？但如果常规治疗无效...
“给我创造机会。“白璃看穿了他的犹豫，“我保证不会做任何显眼的事。“
程予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回到床边，故意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我需要再检查一下伤口反应。“他戴上手套，示意白璃递给他“消毒棉“。
白璃假装从托盘里拿起棉球，实则指尖凝聚了一丝肉眼不可见的妖力。当她“擦拭“伤口时，那丝金光渗入了患者体内。
几乎立刻，监护仪上的数值开始改善。患者的瞳孔对光反射恢复，自主呼吸增强。
“天啊！“护士惊呼，“血清起效了！“
张主任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快？不过...好事。“他拍拍程予安的肩膀，“好判断，程医生。“
程予安勉强笑了笑，目光却锁定在白璃身上。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程予安专注地开车，白璃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远处雷声隆隆，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谢谢。“程予安最终打破沉默，“那个年轻人会活下来，多亏了你。“
白璃轻轻摇头。“只是暂时中和了毒素，他仍需要你们的医学治疗。“她顿了顿，“那条咬他的蛇...不正常。银环蛇不该有那么强的毒性。“
程予安皱眉。“你是说...“
“最近可能有更多这样的案例。“白璃的声音低沉，“我得查查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几乎来不及清理视线。程予安减速行驶，突然注意到白璃在副驾驶座上发抖。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冷...“白璃的牙齿在打颤，“冷血动物...温度骤降...“
程予安这才想起蛇类的生理特性。他立刻打开暖气调到最大，但效果有限。白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甚至开始泛青。
“坚持住，快到家了。“程予安焦急地说，同时冒险加快了车速。
距离别墅还有几百米时，车子突然熄火了——暴雨导致电路短路。程予安咒骂一声，转头看向已经半昏迷的白璃。
没有犹豫，他下车绕到副驾驶，一把抱起白璃。她轻得惊人，身体冰凉得像具尸体。程予安用外套裹住她，开始向别墅狂奔。
雨水模糊了视线，狂风吹得他几乎站不稳。但程予安紧紧抱着白璃，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抵挡寒冷。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弱，呼吸几乎停止。
“别睡，白璃！“他在雷声中大喊，“看着我！就快到了！“
白璃微微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她虚弱地抬起手，碰了碰程予安被雨水打湿的脸。“你...好暖和...“
那一刻，程予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这种情感来得如此强烈，几乎让他窒息。
终于到达别墅，程予安用肩膀撞开门，直奔浴室。他放了一缸温水，小心地将白璃放入其中。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温，但意识仍然模糊。
程予安跪在浴缸旁，用毛巾轻轻擦拭她冰冷的脸庞。“没事了，“他轻声说，“你安全了。“
白璃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程予安...“她的声音带着蛇类特有的嘶嘶声，“为什么...帮我？“
程予安没有立刻回答。为什么？因为医者仁心？因为科学家的好奇心？还是因为...更复杂的原因？
“因为...“他最终说道，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我想了解你，真正的你。“
白璃的瞳孔在昏暗的浴室灯光中收缩成细线，然后缓缓恢复圆形。一滴不属于浴水的水珠从她眼角滑落。
“愚蠢的人类...“她喃喃道，但语气中没有丝毫责备。
窗外，暴雨继续肆虐，但浴室里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温暖。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生命，在这一刻找到了共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