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粉色净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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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信使 逆行

第九章:断后的“信使”与归返的歧路

“毛毛兔……快……快走……回哨所……叫人……!”

老姜队长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濒死的喘息。他被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掘地蠕虫”(显然是这群畜生的头领)的尾刃扫中,半边身子都塌了下去,此刻正靠在一块摇摇欲坠的焦黑岩石上,用手中那把只剩半截的砍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周围,是地狱般的景象。残存的两三个老兵背靠着背,被十几只小型掘地蠕虫和更多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如同放大版蜈蚣的“裂隙多足兽”团团围住,他们的“异核能量匣”早已耗尽,只能凭借最后的力气和手中的冷兵器做着绝望的困兽之斗。喊杀声、惨叫声、邪魔的嘶吼声,以及远处“世界裂痕”因“潮汐”将近而发出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沉闷轰鸣,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宋三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浑身浴血,大部分是邪魔的,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他那件破囚服早已变成了布条,露出下面一道道被腐蚀液和利爪划出的伤口。“粉红毛毛兔”的枪缨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那骚包的粉色,被染成了暗红与墨绿交杂的、令人作呕的颜色。

他刚刚用一记孤注一掷的、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的枪出如“疯兔”——透支了“粉红毛毛兔”中“异核”的能量,枪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粉色光刃——才勉强将那只重创了老姜的巨型掘地蠕虫逼退了几步,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走啊!愣着干什么!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老姜用尽全力吼道,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宋三生看着老姜那双因为失血而开始涣散,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浴血奋战、但明显已经油尽灯枯的战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

“唯一的希望?我他妈算哪门子希望?一个拿着粉色烧火棍、看见娘们就得闭眼的废物点心吗?”他在心里疯狂吐槽,但他知道,老姜说的是实话。在这群人里,只有他还相对“完整”,也只有他手中的“戮魔兵器”还有一战之力,也只有他,最有可能从这个已经变成绞肉机的战场上杀出去。

“妈的!算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宋三生怒骂一声,不再犹豫。他知道,留在这里,大家一起玩完。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是他自己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姜,那个眼神复杂到他自己都读不懂。然后,他猛地转身,将“粉红毛毛兔”的枪杆横在胸前,如同橄榄球比赛中抱球冲锋的愣头青,选了一个邪魔包围相对薄弱的方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怒吼,埋头猛冲!

“给老子滚开!好狗不挡道,挡道的都是狗娘养的邪魔!”

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招式,也顾不上什么“凝视之毒”了——反正这些掘地蠕虫和多足兽长得比克苏鲁还克苏鲁,就算它们有性别,宋三生也绝对不会对它们产生任何超过五秒的“深情凝望”。他的“诅咒”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多余。

“粉红毛毛兔”在他手中爆发出阵阵悲鸣般的能量波动,每一次横扫或直刺,都能在邪魔群中撕开一道缺口。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杀出来的,只记得眼前全是晃动的、狰狞的邪魔肢体,耳边全是刺耳的尖啸和自己因为恐惧与狂怒而发出的野兽般的咆哮。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捅、刺、扫、砸的动作。

当他终于从邪魔的包围圈中冲出来,身后传来老兵们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和邪魔们得胜的狂叫时,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他只是跑,疯狂地跑,朝着记忆中七号哨所的方向。

……

不知过了多久,当宋三生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开,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时,七号哨所那低矮而残破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哨所用碎石和铁丝网构成的简陋大门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开门!开门!老姜他们被包围了!在东边的‘乱葬岗’!快去救人!有、有‘裂痕潮汐’要来了!”

哨所里负责值守的几个老兵被他这副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把他拖了进去。

听完他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报告后,哨所里剩下的一名小旗官(比老姜低一级,此刻是这里的最高指挥)脸色变得铁青。这是一个看起来比老姜年轻不少,但脸上同样带着几分兵痞气的汉子,名叫赵大头,因为脑袋确实比一般人大一圈而得名。

“乱葬岗?那地方本来就是邪魔窝!老姜也真是的,没事往那儿凑什么热闹!”赵大头烦躁地踱着步,“还他妈裂痕潮汐?现在整个防线都吃紧,老子手上这点人,自己守哨所都勉强,哪还有余力去救他们?”

“可是……可是他们……”宋三生急道。

“可是什么可是!”赵大头猛地一拍桌子(一张用弹药箱临时搭起来的桌子),“小子,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老姜他们陷进去了,那是他们运气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哨所,保住我们这些活人!你已经把消息带回来了,任务完成了,老老实实待着养伤,别给老子添乱!”

宋三生愣住了。他看着赵大头那张因为焦躁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又看了看周围其他几个老兵脸上那虽然不忍但更多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裂痕边缘的寒风还要刺骨。

是啊,他已经把消息带回来了。他已经“完成任务”了。他可以安全地待在这里,等待裂痕潮汐过去,或者等待更后方的支援。老姜他们的死活,从“军事角度”来看,似乎真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甚至可以开始在心里吐槽了:“看看,什么叫‘人间真实’?这就是‘战友情深(塑料版)’。老姜啊老姜,你死得也太‘NPC’了,连个像样的救援剧情都没有。”

他的“乐子人”心理防御机制自动启动,试图用这些刻薄的俏皮话来麻痹自己。

他默默地走到角落,靠着墙壁坐下,任由那个凶悍的医婆老太太用一些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液体清洗他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却一声不吭。

时间一点点过去。哨所里的气氛压抑得像要滴出水来。赵大头在大声地部署着防御,命令士兵加固工事,检查武器弹药(主要是“异核”能量匣的存量)。没有人再提起老姜小队。仿佛他们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宋三生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回着战场上的画面:老姜队长喷着血命令他突围的眼神,那些老兵们在绝境中依旧嘶吼着冲向邪魔的身影,还有……他自己,在混乱中,似乎也曾为了掩护某个快要被邪魔咬断脖子的年轻士兵,而用“粉红毛毛兔”硬生生格挡了一下……

“妈的……”宋三生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也充满了某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烦躁和……不甘。

他可以理解赵大头的决定。在这样的末世,保存有生力量,做出最“理性”的取舍,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但理解,不代表他能接受。

如果今天被围的是他宋三生,老姜会不会也这样“理性”地放弃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他今天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等老姜他们全军覆没,那么他以后每一次拿起“粉红毛毛兔”,每一次看到那抹刺眼的粉色,可能都会想起那些绝望的脸。

他的“乐子人”面具,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完全覆盖的裂痕。那些他曾经嘲笑过的“圣母心”、“中二病”,此刻却像一颗烧红的炭火,在他那颗已经习惯了用吐槽来包裹的心脏上,烙下了一个滚烫的印记。

宋三生一言不发地走到墙边,拿起那杆依旧沾着脏污的“粉红毛毛兔”。

赵大头:“‘毛毛兔’,你想干什么?老子告诉你,别犯浑!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宋三生头也不回,只是掂了掂长枪,用一种近乎平静的、但熟悉他的人(如果现在有的话)会知道这平静下压抑着什么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的‘粉红毛毛兔’好像还没杀过瘾。它说它想回去……再多找几个邪魔签个名,顺便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那几个快要‘删号’的倒霉蛋。”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冲出哨所,只留给赵大头和一众老兵一个决绝(在他们看来可能是去送死)的背影。他内心的波澜或许依旧汹涌,但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