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尾随
后面几天，队伍每天天不亮就启程出发，正午时分，日头正毒的时候，车队便在林间寻阴凉地休息，加上有了熬制的汤药，既能驱散山中瘴气，又能解暑热，军士们每天一碗，饮下后都觉得身体舒服许多，行军速度也因此快了不少。
这一日黄昏时分，残阳把山道染成金色，队伍还在崎岖的山道上缓缓前行，进了缅北后，原本宽敞的官道陡然变窄，不少路段马车只能勉强通过，大大拖慢了行程。
更麻烦的是，在崇山峻岭之间，想找块平整的营地，也变得麻烦起来，往往要走上几十里，才能找到一处适合的地方安营扎营。
白铁骨突然勒住缰绳，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后方幽暗的密林深处。
“老张，”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张冲说道：“林中有动静，怕是有尾巴跟着。”
张冲闻言嗤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咱们百来号精骑，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送死？”
他环顾四周，看看周围的队伍，笑道，“白老弟，你看我们这个队伍，一百多披甲骑兵，二百多匹马，搁在崇祯年间，以这些人做老营骨干，随随便便就能拉起上千人队伍，再聚拢几万流民，都能造反啦。”
张冲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一个年轻士兵接话：“张头儿得叫冲天王！”
“白头儿就叫铁骨王！”另一个士兵喊道。
张冲大笑着拍打马鞍：“等咱们攻下几座府城，再杀几个贪官，朝廷一定会来招安，咱哥俩也能能混两个总兵当当，比起现在的小把总，可算一步登天！”
白铁骨陪着众人干笑两声，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这几年能在清军的围剿中带着兄弟活下来，全靠他这份谨慎。
他策马上前几步，追上前面的顾言，“顾先生，这路上不对劲！”
顾言闻言，招手唤来岩康和赛噶，“岩康大爷，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岩康点头道：“顾先生，这林子静的吓人，我正要向您说呢。”
顾言扭头说道：“白大叔，你找几个兵士进林子探查情况。”
白铁骨正要离开，岩康指了指旁边静静站着的赛噶。
“让这小子吧！他是猎手，最善山林追踪。”
顾言打量了赛噶一眼，点头道：“赛噶，那就劳烦你去探查一番，看看林子是什么情况，千万小心！”
赛噶闻言，默默翻身下马，解下腰间碍事的猎弓交给岩康，只带了一把短刀就钻入密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
张冲在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顾先生、白老弟，你们太小心了，缅北这边，就算缅王的大军来了，也奈何不得我们这边百人精骑。”
他压低声音，挤了挤眼睛，笑道：“除非遇到晋王的大军，如果他来了，那大家一起降了就是，都是老熟人，晋王最多打几下板子，治咱们个投清的罪名。”
白铁骨也跟着笑起来，但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队伍继续前行，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一处适合扎营的平地。
士兵们刚开始扎营，赛噶便带着一身落叶回来，年轻人面色凝重，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顾先生、白大叔。”他气喘吁吁地说，“我进林子查看了，的确有人跟踪的痕迹，而且人还不少，但是找不到人，这群人藏匿能力比我强！”
张冲闻言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后下令：“今晚加派哨兵，大家睡觉的时候，都清醒点，不要卸甲，武器放在手边。”
他环视众人，“三班轮值，每班三十人。”
士兵们点头应诺，这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虽然平日里有些疲沓，但是面对危险，却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夜幕降临，营地燃起篝火，全军枕戈以待，都在等着未知的敌人。
但是一夜过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白铁骨全身披甲，靠在一棵大树下，长刀横放在膝头，眼中布满血丝。
“头儿，”黑子打着哈欠凑过来，“守了一夜，连只兔子都没见着，头你是不是搞错了？”
“闭嘴。”白铁骨瞪了他一眼，“老子身经百战，这种感觉绝对错不了，”
黑子撇撇嘴：“你会不会年纪大了，变得疑神疑鬼了？”
“皮子痒了是吧！”白铁骨作势要打，老周他们赶紧笑嘻嘻打拉住。
“黑子你这货，没个正形的，”老周递过水囊，转身对黑子训斥到：“要不是头儿这份谨慎，咱们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第二天白天，行军格外缓慢，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白铁骨不由的吩咐众人行路都要小心戒备，加之众人昨夜没有休息好，队伍只走了昨日一半的路程。
卢桂生把张冲叫到面前，面色不悦：“张把总，为何今日行路如此缓慢？”
“禀告大人，队伍后面有尾巴！”张冲朝着后面山林一指，“我们昨夜整夜戒备，预防敌人夜袭，今日弟兄们实在疲惫，这才走的慢了点。”
卢桂生面色稍缓：“既然到了异国，多加点小心也好，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要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徒然耽误了行程！”
“是，大人，末将知晓！”张冲抱拳退下。
这边赛噶带着白铁骨再次踏入林中查看，“我闻到味道了，有股腥气。”
两人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转头一看，顾言带着岩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顾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队伍扎营，我闲着没事就来看看。”顾言环顾山林，“这林子有什么问题？”
白铁骨说道，“这林子不对劲，连鸟叫都没有。”
“是的，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吓跑了。”赛噶点头，“但是我就是找不到人，不知他们藏哪去了。”
“那怎么办？要不放火烧林，把他们逼出来？”
岩康笑道：“这几天才下了雨，叶子都是湿的，根本点不起火。”
白铁骨叹道：“这深山老林，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这几天小心点就是了，他们不可能这样一直吊着我们。”
第二夜，夜幕降临得格外快，张冲打着哈欠布置守夜：“还是老规矩，三班轮值。”
“不过休息的人不用穿甲了，警醒点就是了！”
白铁骨注意到张冲眼下的青黑，昨夜他身先士卒守了一夜，毕竟年纪也快四十岁，比不得年轻人能熬夜，他现在疲惫不堪。
白铁骨走上前，“老张，今晚你休息去吧，我带人守夜就是。”
“我还没老到那样！”张冲拍了拍白铁骨的肩头，“白老弟，前几年我们打湖南的时候，我可是三天三夜都在行军，没有合过眼，少睡几个时辰，不碍事。”
白铁骨叹了口气，转向老周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半夜起来换值吧，我陪着老张。”
第二夜，依旧风平浪静。
早晨起来，抱怨声便此起彼落，都在埋怨白铁骨大惊小怪。
“闭嘴，是老子安排的守夜！和白兄弟没关系！”张冲瞪着眼睛，朝手下喝到：“这两年把你们给闲懒了啊，守两天夜就瞎叫唤。睡不好总比夜里被人摸进来无声无息割了脑袋强！”
“张大人，卢大人唤你过去。”一个亲兵前来通报。
张冲跟着进了卢桂生的帐内：“张把总，你这样晚上瞎折腾，耽误行程，今天若再借口守夜，拖慢行程，我就拿你是问！”
张冲阴沉着脸地走出营帐，白铁骨上前，“老张，都是我连累你，害你被骂了。”
“不关你的事!”张冲恨恨的朝卢桂生帐子方向淬了一口，“这厮还在摆前明的派头，把我们军人不当人看。”
这一天的行军格外艰难。在卢桂生的催促下，众人不敢多耗时间休息，等到了扎营地，个个疲惫不堪。
张冲无奈下令：“今天不用轮班守夜了，都把武器放身边，别睡的太死就是。”
等张冲进了帐子，白铁骨悄悄找到顾言，“顾先生，我觉得不对劲，今天要出事。”
“敌人前两日在消耗我们，今天大家都疲惫松懈，正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顾言点头说道：“白大叔，打仗我不懂，一切听你的！不过我准备了点东西，等会让辅兵去营外插上。”
顾言拿出一把两头削尖的竹签，递给白铁骨：“这东西是我昨日找了几个辅兵，一天做出来的，有几千根，到时候朝地上一插就好。”
白铁骨拿着竹签看了几眼，“这东西好，夜里要是有人摸来，看不清脚下，必然要吃大亏。”
“对，我会就在营门口留一条空路出来，你们记好，不要走错！”
赛噶拿着竹签把玩，这东西制作简单，布放也方便，但用来防止夜间趁黑偷营，却是甚好。
他敬佩地问道：“顾先生，这东西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自己瞎琢磨的，”顾言一乐，随口答道，总不能告诉大家，这些都是自己从越战电影里学的吧。
白铁骨转向老周：“虽然外面有防护，但是你们今晚还是要穿着盔甲睡，千万小心点。”
老周会意，“我们晓得，弟兄们今晚都不睡，准备着呢，就黑子那小子抱怨说睡不好觉”
“由不得他！”白铁骨厉声道，随即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今晚一定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