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昆
这边顾言的队伍离了腾越府。
次日，吴三桂的车队也浩浩荡荡驶出了城门，他的排场就比使节团大了许多，整个车队有数十辆马车，上千亲卫护送。
红璃靠在窗边，望着逐渐模糊的城楼，心中盘算着此去八莫如何行走。
“红璃，你试试这个如何？”
一阵吴侬软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红璃转头，看见陈圆圆捧着一件绣有玄鸟图案的披风，正含笑望着她。
“许久不做针线活，手艺都生疏了。”陈圆圆笑着将披风展开，墨线绣成的玄鸟在阳光下栩栩如生。
“我看你没有披风，就赶制一件，这路上风大，你身子又娇弱，不要被风吹到。”
她指着玄鸟说道：“本来想绣个凤凰的，也只有凤凰才配的上你，不过凤凰犯禁，王爷他素来谨慎，看见必然多话，就换成玄鸟。”
红璃接过披风，触手生温，她注意到披风内衬用的是上好的云锦，针脚细密整齐，哪里像是生疏的样子？
“多谢义母。”红璃俯身行礼，将披风披在肩上，陈圆圆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马车。
夜幕降临之时，车队在一处开阔地扎营，红璃单独一帐，被安排在吴三桂的中军帐旁边。
陈圆圆给红璃拨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雪瓶供她使唤。
这丫头年纪和红璃差不多，约莫十七八岁，杏眼樱唇，做事极为伶俐。
“小姐，该洗漱了！”雪瓶捧着铜盆进来，红璃刚要接过，雪瓶却灵巧地侧身避开，笑道：“小姐初来还不习惯，这些事我们下人做就好。”
红璃闻言道：“我在家里都是自己做的，你也别叫我小姐，唤我红璃就好。”
雪瓶摇头：“这可使不得，王府规矩甚严，小姐你不在意，但是如果被别人听见，多半会惹出一堆事端，甚至把我赶出府去。”
红璃只能无奈点头，表示知道。
待红璃净面完毕，雪瓶却没有立即将水倒掉，而将铜盆放在营帐角落。
红璃奇道：“为何不把这水倒了？”
雪瓶回道：“倒在营帐外，地面湿滑容易滑倒，湿漉漉的也容易脏了鞋底。
如果去远处倒，夜间营地戒严，到处都是明哨暗哨，不能随意走动。”
她顿了顿，补充道：“之前有仆役不懂事，夜里起来解手，走远了就被当场抓住，差点当成奸细砍了，最后还被王爷责罚了十军棍。所以现在我们都不敢离营帐太远，这水放着，明早拔营的时候倒了便是。”
红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待雪瓶退下后，她裹紧披风走出营帐，月光下，她清晰地看见四周明哨林立，更远处树影中隐约可见暗哨身影。
她故意朝外，才走了两步，立刻响起喝问声，待哨兵迎上，看见是红璃，便对她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姐请回，军营里夜间不能走动，夜间小姐孤身一人在外，要是出点差池，我们都担不起这个担责。”
红璃依言回到帐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默算着行程，顾言一行轻骑快马，此刻恐怕已快出腾越州。
而自己若是随车队回昆明，再找机会逃出追赶顾言，至少要耽搁十多日。
那时纵使自己背生双翼，也不一定能追上使节团。
令红璃更无奈的是，就算白日，平西王府的护卫也没有因此松懈。
每每透过车窗从外看去，都是戒备森严的样子。
车队行进间，道路两旁都有骑兵往来巡逻，若行到山间，还会提前派人爬上山头驻守，确保万无一失。
即便车队暂作休憩而车队小息的时候，亲卫也是洒开，在周围数百米布下岗哨，没有半丝懈怠。
红璃也曾故意问陈圆圆：“义母，为什么亲卫如临大敌，云南境内，难道还有人敢来骚扰平西王府吗？”
陈圆圆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自从在山海关，王爷降清之后，就屡遭刺杀，现在他必须多布警卫，方能心安。”
车队一路疾行，不过三日便到了大理。
这几日，红璃每天观察，却发现无论何时，四周都有亲卫严密防护，自己根本无法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逃出。
车队行在洱海边上，红璃掀起车帘，苍山十九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洱海波光粼粼。
她从小生在这里，如此美景早已看倦，双手捧腮，呆呆的望着天上流云，心中暗想：“这平西王府守卫如此森严，难不成我非得长了翅膀，才能逃出？顾公子现在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他正在做什么。”
想起前几日，在腾越府顾言整日陪着她听书看戏，却是她十多年来难得的体验。
母亲早亡，父亲受伤回家后，腿脚不便，大理城近在咫尺，她却从没有像像前几日那般尽情玩耍。
想到这些，红璃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忽然，红璃神色一滞，似是想到了什么关窍。
她呆立良久，忽然展颜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红璃早上来向陈圆圆例行请安，她故意让眼睛泛红，显得憔悴不堪，陈圆圆一见便关切地问道：“红璃，你这是怎么了?”
红璃低头叹道：“启禀义母，实不相瞒，昨日夜里，女儿梦见亡父于地府中被判官责罚，醒来后悲不自胜。”
她抬起泪眼：“想来是女儿不孝，家父去世后，我未曾为他祈福过。女儿想去佛寺烧香，为亡父超度祈福。”
陈圆圆闻言动容：“鸡足山就在旁边，正好我们路过，不如我带你去烧香，求观音菩萨保佑。”
说完，陈圆圆便去找吴三桂。
吴三桂正在帐中与将领议事，见陈圆圆进来，搁下手中卷宗，笑道：“爱妃为何来此？”
陈圆圆侧身行礼：“禀告王爷，红璃这几日，总是梦见其亡父，妾室想带她去鸡足山，烧香祈福。”
吴三桂听完她的请求后略一沉吟：“也好，正好无事，我们就去鸡足山烧香祈福。”
他转向身旁副将：“传令下去，明日改道鸡足山，加强沿途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