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万萧的孩子出生了，是女儿，叫万虹琦。
万萧出生时父母给万萧起名叫万龙萧，上户口时，工作人员给登记成了万萧，一直没改过来。万萧给她女儿起名字时很认真，在起名大全上一个字一个字找。虹字是万萧在Hong这个音里找出来的，因为村里不少男孩叫宏什么。万萧想：凭什么男孩能叫宏什么，女孩不行。万萧没直接用这个字，而是找了一个同音不同字的虹。虹字，虹是彩虹，古代也当作桥梁讲，万萧希望女儿遇水架桥，顺顺利利；琦在古代形容美玉，万萧看到这个字时，感觉就是为他女儿量身定制的。
当他把这个名字发给钱洁，钱洁说虹琦，红旗，不是太好听。万萧反驳她，说虹琦，既有好的寓意，又有爱国情怀，最棒了。钱洁让他和爸妈说一声，最终决定一下。
万萧起名字时只想着字有寓意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红旗，五星红旗，我们在旗帜下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再说，将来老师看到孩子的名字，也会对孩子也会好一点。万萧连连点头，但转念一想，如果孩子调皮捣蛋，老师说：你都对不起你爸妈给你起的名字。想到这里，万萧警觉了起来，心想，要是谁敢欺负我闺女，老子吃了他。他告诉自己，将来孩子长大了，一定给她好的生活环境、好的教育，最好能给她铺好路，一辈子衣食无忧，按照她的想法去生活。
万萧把名字发给了父母，父亲说能不能改一下虹这个字，万萧说又不是同一个字，查过了，这个名字很好。父母见万萧拿定了主意，便没再说什么。
产房外，万萧看过孩子后，护士把孩子抱走了。万萧问母亲，说：“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你想象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大眼睛，婴儿肥，头发茂密。”
“咋，你还想孩子生下来就会叫爸爸？”母亲说，“你知道你生下来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像小老头。”母亲说，“整个脸皱在一起，黑黑的，眼睛都没睁开，。”
“不可能。”
“我当时问护士，能换一个吗？护士说不能。”
“不可能，我生下来一定是白白净净，浓眉大眼，任谁看了都说我是好看的宝宝。”
这时，护士推着钱洁从产房里出来，钱洁满头大汗，眼神迷离。
“产妇回病房后，让她好好休息。”
钱洁回病房后睡着了，二十多分钟后就疼醒了。
“很疼吧？”万萧问。
“嗯。”
钱洁是中午生的孩子，等到傍晚时还是疼。万萧的母亲回家做饭去了，病房里只有钱洁和万萧，钱洁问：“买房子的事情爸妈知道了吗？”
“不知道。”
“先别和爸妈说。”
“我知道。”万萧说：“你现在好好休息，等出了月子再说这件事。”
“好。”
“我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咱俩一起去银行把贷款过到我这里。”万萧看着钱洁，心平气和地说。
“你不生气了？”
“早就不生气了。”万萧说，“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钱洁抿着嘴嗯了一声后，开始落泪。万萧抱着钱洁，说：“我知道你生孩子很疼，什么都不想，先把身体养好。”
“谢谢你。”
“和我说什么谢谢啊！”万萧说，“躺着休息一会儿吧！”
万萧母亲带着晚饭回来时，钱洁睡着了。
“我只带了钱洁的饭，你回家吃饭吧！”
“我在这里陪着。”
“你明天一早还要坐车，回去早点睡觉。”
万萧等到八点半，钱洁都没醒。回家之前，他亲吻了一下钱洁，说：“好好休息。”
转天一早，万萧去医院看钱洁和孩子。在床前，万萧抱着钱洁，说：“最近什么事情都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需要什么东西告诉妈，或者给我打电话。”
“好。”
“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不舍得你走。”
“不舍得也得走啊，我要给娃挣奶粉钱去。”
“你要是在家里上班就好了。”
“这件事从长计议。”
“快走吧，别赶不上车。”
“好。”
万萧从医院出来后，打车去客运站。一路上，万萧心情很好，他终于有闺女了，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了。
傲子刚生闺女时，万萧经常去傲子家玩，主要是看他家闺女。孩子叫朵朵，初见时孩子被他妈抱在怀里，现在背着书包上幼儿园。万萧坐在车上想象着万虹琦长大的模样，心中十分幸福。
到宿舍后，万萧坐在床上看钱洁发来孩子的视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长成大人呢？万萧心中感到不可思议。天黑后，万萧下楼吃饭，吃完饭古琦发来视频，问：“孩子出生了吗？”
“昨天中午出生的。”
“和预产期是同一天啊！”
“对啊。”
“你现在也不愁眉苦脸了，嘴都快笑到后脑勺了。”
“那是，我有闺女了。”
“现在不用羡慕别人家的闺女了吧！”
“为了我闺女，以后也要好好工作了。”
古琦给万萧转账八百八十八，说：“红包是我这个当大爷给孩子的钱，给孩子存好。”
“钱到了我手里，你就不用操心了。”
“一会儿我就顺着网络信号去找你。”
“我把手机关机。”
“你个吊毛。”
“找我啥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啊！”
“能，孩儿他大爷给钱了，我随时欢迎。”
“现在有孩子了，打不打算回家找一份工作啊？”
“家里工资低。”
“明年过了年，一起去学技术，刚开始工资低一点，第二年一个月挣六七千多没有问题，经验越多工资越高。”
“现在有房贷，有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奢望，保持现状已经很好了。”
“刚开始工资低，干两年工资就高了。”古琦说，“在家挣得少一些，花销也低啊！”
“从长计议吧！”
“学会以后可以去南方大厂，工资高。”
“再说吧！”
“你的人生完了。”
“你才完了呢！”
“我取快递去了。”
“去吧。”
挂断视频后，万萧思考着古琦的话，觉得有道理。技术学到手里丢不了，走到哪里都能吃上一口饭，但他不敢尝试。万一学完之后，两个月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不能靠借钱生活啊！
一个月后，万虹琦举办满月酒。万萧没有请假回去，马上到元旦了，年前这段时间很忙，不好请假。满月酒当天晚上，万萧的母亲把份子钱的礼单转给了万萧。一共三万七千块钱，万萧收下后，给母亲转了一万七，自己留下两万，说：“现在我手里有钱，这笔钱你们存着。”
“以后不挣钱了？”
“钱洁买房子了。”
“买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月份。”
“家里有房子不住，非要再买一套。”母亲不耐烦地说，“早说你们买房子，老房子就不翻新了，给你们新房装修啊！”
“妈，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这句话是你说的，没钱装修别找我和你爸。”
“行。”
万萧把这笔钱留在了自己手里，没给钱洁。他害怕钱洁再次头脑发热，去买了别的东西。
关于装修多少钱，万萧大概知道要十多万，但是具体多少钱不知道。他打电话给傲子，问：“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装修花了多少钱？”
“里里外外花了十五万。”
“所有东西都算上吗？”
“对。”傲子说，“从毛坯房到入住。”
“大体都有什么项目啊？”
“改水电、铺地砖、刷乳胶漆、做柜子等，装修完后，买床、中央空调、电视、抽油烟机等。”
“你认识干装修吗？”
“认识。”傲子说，“要装修房子？”
“嗯。”
“冬天一般不装修。”
“我想等明年开春装修。”
“行，什么时候装修提前告诉我。”
“好。”
“装修需要人去盯着。”
“让钱洁去。”
“啥时候买的房子啊？”
“十月份。”
“嘴真严，不说摆一桌庆祝庆祝。”
“太忙了。”万萧说，“等过年的时候叫上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等你回来。”
装修的钱不能省，但床、电视沙发这些东西可以从家里搬过去，这样能剩下一些钱，十万块钱能装修的不错。
加上母亲转给万萧的两万块钱，他现在手里有小五万块。这两个月比较忙，能存下一万多块，还差三万多块钱。
万萧算完账后，给钱洁打电话，说：“等开春了装修房子。”
“好。”
“咱俩现在算一笔账。”万萧说，“装修肯定是不能省的，但是家电和床可以从家里搬过去，这样能省下一笔钱。”
“房子不是沙发或是床，说还就能换，装修的质量肯定要好。”
“我现在的预算最多只有十万块钱，整套房子装修下来不能超过这些钱。”
“我也不了解这些事情。”
“过几天你去傲子家问一问他媳妇，让她带着你去他们家第二套房子看一看。”万萧说，“他们家第二套房子装修得还不错，你去问问装修花了多少钱。”
“好。”
“身体怎么样了？”
“还有一周出月子。”
“等出月子了去找傲子媳妇玩一玩，自己在家待着也无聊。”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春节放假吧！”万萧说，“春节前这段时间很忙，连休的概率不大。”
钱洁嘟着嘴，说：“我想让你每天都在身边。”
“娃得喝奶粉，房子要还贷款，装修钱还差不少，我现在能多挣些钱，回家后工资低了，日子更难了。”
“知道了。”钱洁带着撒娇的语气说。
万萧下了一天早班，回宿舍带着看过的书去旧书摊换书。自从钱洁买房后，万萧看书就少了。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赚钱上，看书时静不下心来。以前两三天能看完一本小说，这段时间要一周才能看完。
“好久没见过你了。”旧书摊老板坐在小凳子上，揣着手说。
“最近忙，看书时间少了。”
万萧蹲在摊位前挑了几本书，又在三轮车斗里挑了几本。换完后，坐在旧书摊老板旁边的小凳子上抽烟。
“遇到啥事了？”
“说来话长。”
“看样子是生活不顺啊！”
“你咋知道。”
“我虽说生活拮据些，但生活的经验还在。”旧书摊老板说，“你这个年纪，父母身体还算健康，你结婚了，大概率就是婚姻里遇到了问题。”
“老板，你可以一边卖书，一边解答别人的问题，能挣两份钱。”
“我怕被人掀了书摊。”旧书摊老板开玩笑地说。
“结婚压力好大啊！”
“说一说。”
“三个月内，我有了孩子、房子贷款和房子装修三个花钱大项目，而每个月工资勉强能够满足其中两项，我感觉榨干了自己也完不成这些任务啊！”
“你考虑换工作吗？”
“换啥工作？”
“销售。”旧书摊老板说，“销售挣钱多。”
“干好了才挣钱，干不好只有底薪？”
“虽然我辞职五年，但销售经验还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老板说，“有时间你就过来，我给你讲一讲关于销售的事情。将来你从事销售岗位工作，遇到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你为什么帮我啊？”
“你这么衰，还能给我买食物，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你一下。在物质上我帮不了你，但可以把我的经验告诉你。”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害怕打破现在稳定的生活。这种生活四面漏风，起码房子的框架还在。”
旧书摊老板拿出纸笔，写下了他的手机号，说：“不管你换不换工作，遇到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能帮不到你，但愿意听你倾诉倾诉。”
万萧接过旧书摊老板写的纸条，把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说：“还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遇到你，还能陪我说说话，听我说一说我的苦恼。”
“你还年轻，生活刚开始。”旧书摊老板说，“换句话讲，你还不知道生活真实的样子呢！”
“早知道现在的生活是这样，我一定不会走这条路。”
“人生啊，不是回头看过去，而是抬头望未来。”旧书摊老板说，“路是走出来的，不走一定不知道怎么样。”
“如果明知是一段崎岖的路，还要走吗？”
“那你为什么不去走一段平坦的路呢？”
万萧摇摇头。
“因为你只有这段崎岖的路能走。”
万萧递给旧书摊老板一根烟，旧书摊老板接过，点着后，说：“有些时候，我们别无选择。”
“有道理。”
“我初中辍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干过很多职业，像服务员、工人、摆地摊，最后干了销售，一干就是十五年。为什么干销售呢？因为挣钱。为什么拼命挣钱呢？因为我妈身体不好，不能干很累的工作。我爸也不让我妈出去工作，他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庭。我辍学和家庭没关系，而是我单纯不喜欢读书。刚进入社会时，觉得挣钱就行，辛苦一些没什么。后来发现，有人靠着脑力挣钱，我决定换一种挣钱方式，这才做了销售。刚开始，什么都不懂，做事一股脑向前冲。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年，我遇到了一个大哥，没事就带着我玩，见各种各样的人。不能只让大哥花钱，有时候我也买单。两个月下来，我发现我的钱包支撑不住了，大哥有局叫我，我找理由推辞。有一天，大哥单独约我吃饭，问我为什么不来了？我说没钱。大哥说叫我出来玩，是让我看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是如何做事、如何做人的，每个人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当时不懂，后来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自此之后，我的事业步步高升，五年后，我成了公司的销售主管。那年我二十七岁。”
“后来呢？”
“大哥因为得罪人，在当地混不下去了，回老家做小买卖去了。”
“传奇的人生。”
“我给你讲这个故事，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人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要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而错失了大好的未来。”
万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晚上太冷了，我要收摊了。”
万萧帮旧书摊老板装好书，看着他骑着三轮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此时，万萧心中如一团烈火燃烧着，他把这段“故事”理解成了鸡汤，又一次勾起了他成功的欲望。他骑着共享单车回宿舍，不戴帽子和手套，凭借着热血抵抗着寒冷的冬天。
万萧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情，把和旧书摊老板的对话写成了短篇小说，投稿给出版社。现在他对文学是纯粹的感情，不希望换取报酬或名誉，只是希望不要浪费一些好故事。
热爱一件事情就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美好的火花，然后把这件事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希望与更多人分享，对他们的人生起到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