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元前日，晨初骚乱
高欢！
尔朱昭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史书上那个搅动风云，最终奠定北齐基业的男人，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却难掩一身英气的年轻人。这就是未来的神武帝？果然，龙潜于渊，尚未发迹，但那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已初露端倪。
结交？还是疏远？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尔朱昭脑中闪过。此人是枭雄，既能合作，也能反噬。
“原来是高壮士。”尔朱昭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不知道阁下是来？”
高欢的目光在尔朱昭脸上转了一圈。
“也没什么大事。”高欢说道，“杨刺史托我给元大人送些薄礼，其中有几件纯银打造的器具，我送完东西路过看到好马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惊扰了阁下。”
原来是他送的。
高欢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边镇的兄弟们，一年到头，有人连顿饱饭都未必吃得上。大人们倒好，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几套银餐具。真是……”
他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尔朱昭也是“大人们”的一员，话锋一转，有些生硬地收了尾：“……真是让人羡慕。”
这细微的转变，自然没逃过尔朱昭的眼睛。也是，六镇中原本不乏贵族，但现在却过的苦寒，供养着洛阳的繁华，换谁心里能平衡？
“高壮士快人快语。”尔朱昭微微一笑，并不点破，“相逢即是有缘，若不嫌弃，不如一同去喝几杯？我也想听听边镇的风土人情。”
高欢深深地看了尔朱昭一眼，摇了摇头：“多谢阁下美意。只是我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他日若是有缘，再会。”
说完，他冲尔朱昭一抱拳，又对马厩管事点了点头，便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夜色中。
“昭参军，这小子……”侯景凑上前来，觉得高欢有些无礼。
“是个有意思的人。”尔朱昭望着高欢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洛阳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上元节前一日，行商云集，还未开市，市口便聚集了三教九流，众人都盘算着狠狠地赚上一笔。
“走走走！阿昭，理理，云秀！还有侯景小子！哥哥带你们去尝尝洛阳城最有名的水饼！”尔朱荣精神抖擞，一大早就把众人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云秀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脸上却满是兴奋：“洛阳的水饼，肯定很好吃吧，主人？”
侯景也是一脸期待，这几日跟着尔朱昭，眼界大开，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一行人来到一家临街的早点铺子。铺子不小，生意火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老板！来五碗水饼！多加肉！再来五份酪浆！”尔朱荣嗓门洪亮，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众人刚坐下，尔朱昭便注意到，铺子里有不少食客，看穿着打扮，都带着一股子北方边镇的彪悍之气。
他们三五成群，高声谈笑，说的都是带着浓重口音的鲜卑话。
“听说苍狼今天已经进城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啦。”
“嘘，别在外面乱说这些。”一个食客出言打断了自己同伴的话。
“听他们口音，好像是沃野镇那边的人。”侯景压低声音对尔朱昭说道。
尔朱昭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留意。沃野镇，六镇之一，最近似乎不太平。
就在众人吃得酣畅淋漓之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踏踏踏——”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食客们纷纷停下筷子，好奇地朝外望去。
只见一队身着黑色劲装，衣服上绣着金色大鹏鸟的骑士，如旋风般冲到早点铺门口，将整个铺子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约莫三十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神情却冷峻如冰。
路上的妇人们见了，无不惊讶的议论两句美男。
他目光一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悬镜司办案！所有人等，不要妄动！”
悬镜司！
这三个字一出，铺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那骑马的年轻官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悬镜司掌镜使元怿。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那些来自沃野镇的汉子身上。
“除了沃野镇的人，其余人等，速速离开！”元怿冷声道。
这话一出，那些沃野镇的汉子们脸色骤变。
“事情败露了？”有人悄悄说。
“不能全交代在这！”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十几个沃野镇的汉子们竟同时暴起，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朝着悬镜司的兵士们扑了过去！
元怿眼神一寒，手中马鞭一挥。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尔朱荣抽出腰刀，护在尔朱昭身前。
侯景虽然腿脚不便，但也抄起一张板凳，挡在众人身前，神情戒备。
早点铺里顿时乱作一团，桌椅翻飞，碗碟碎裂，叫骂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混乱中，一个身材瘦小的沃野镇汉子，瞅准一个空当，猛地窜出人群，朝着铺子后门的方向亡命飞奔。
尔朱昭眼神一凝，对尔朱荣道：“荣哥，拦住他！”
“放心！”尔朱荣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那瘦小汉子跑得极快，在拥挤的街道上左冲右突，身形灵活得像条泥鳅。尔朱荣紧追不舍，两人在洛阳的街巷间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翻墙越脊，飞檐走壁！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跑酷！
最终，那汉子一头扎进了一条花街柳巷，慌不择路地冲进了一家挂着“春香楼”招牌的青楼。
尔朱荣紧随其后，一脚踹开一间虚掩的房门。
“砰！”
房间内，一个女子尖叫一声。
尔朱荣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正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衫。她似乎刚刚沐浴完毕，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水珠尚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微微滚动，随着她的动作，胸前那惊心动魄的弧度若隐若现。
女子发髻散乱，几缕青丝贴在微微泛红的香腮上，更添几分慵懒的媚态。
尔朱荣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喉咙一阵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