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世界

刺耳的鸣笛声将苏玥惊醒。

她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前是一片陌生的草地，青翠欲滴，修剪得整齐得不自然。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地面，指尖传来人造草皮特有的粗糙质感，与她熟悉的御花园中那些天然生长的柔软青草截然不同。

“这是何处？“苏玥喃喃自语，声音因惊恐而颤抖。

她抬头四顾，瞳孔骤然收缩。周围矗立着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表面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如同无数面巨大的铜镜直插云霄。道路上，无数没有马拉的“铁盒子“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更令她恐惧的是，天空中竟有巨大的“铁鸟“呼啸而过，在湛蓝的天幕上留下长长的白色轨迹。

苏玥本能地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惯常佩戴的玉佩和匕首都不见了。她身上只穿着昨晚入睡时的素白中衣，此刻已被露水浸湿，紧贴在肌肤上。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母亲！“她突然想起什么，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终于在几米外的草地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苏瑾。

苏玥踉跄着跑过去，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得生疼。她颤抖着扶起母亲，发现苏瑾的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母亲，醒醒！“苏玥轻轻拍打苏瑾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瑾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迷茫，但很快，警觉取代了困惑。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

“玥儿？这是...“苏瑾的声音低沉而紧绷，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将一切细节收入眼底。

“女儿也不知。“苏玥声音发颤，“我们似乎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苏瑾强自镇定，多年的宫廷政治历练让她养成了在危机面前保持冷静的本能。她注意到路人奇异的服饰——男子大多穿着露出胳膊和小腿的短衣短裤，女子则穿着紧身得几乎勾勒出每一寸曲线的衣物。更令她震惊的是，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发光的方块，有人甚至对着那方块自言自语。

“这绝非大周，“苏瑾低声道，目光落在远处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那上面正播放着会动的画面，“甚至不是我知晓的任何国度。“

苏瑾注意到已有路人开始对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母女二人身着古装——苏瑾穿着墨绿色的锦缎长衫，苏玥则是素白襦裙——在这光怪陆离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先离开这里。“苏瑾当机立断，拉着女儿走向一条人少的小路。她的步伐稳健而迅速，仿佛早已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但苏玥能感觉到母亲手心渗出的冷汗。

穿过几条街道后，母女二人越发心惊。这里的建筑不仅高耸入云，表面还覆盖着巨大的透明琉璃，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道路平整得如同打磨过的铜镜，没有一丝坑洼。人们行色匆匆，却对她们的古装打扮视若无睹，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母亲，那些人手中拿的是何物？为何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苏玥紧张地问，指向不远处几个年轻人。他们正用手中的发光方块对准母女二人，还发出阵阵笑声。

苏瑾心中一凛。作为大周王朝的皇后和公主，她们何曾受过如此无礼的对待？但眼下形势不明，她必须克制住怒火。

“莫要理会，走。“苏瑾拉着女儿加快脚步，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寻找庇护所。

转过一个街角，一块写着“古文化研究所“的铜制牌子吸引了苏瑾的注意。牌子上还刻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符号，但“古文化“三个字给了她一丝希望。

“走，进去看看。“苏瑾略一思索，决定冒险一试。这或许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研究所大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正中央摆放着几件仿古文物，苏瑾一眼就认出其中几件与大周宫廷中的器物极为相似。这让她心中稍安。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前台整理资料。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参观请到左侧购票。“

苏瑾没有回应，而是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男子久未得到回应，疑惑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苏瑾脸上的一瞬间，他如遭雷击，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

“婉...婉清？“男子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不可能...这不可能...“

苏瑾警觉地将女儿护在身后：“阁下认错人了。“

男子踉跄着走近几步，眼中含泪。他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儒雅，此刻却因激动而扭曲：“不，我不会认错。婉清，是你回来了吗？十年了...我和小柔一直在等你...“

苏玥注意到母亲身体微僵，低声道：“母亲，他好像把您认作别人了。“

苏瑾心思电转，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她微微放松表情：“阁下是...“

“我是明远啊！苏明远！你的丈夫！“男子激动地说，伸手想要触碰苏瑾，又在半空中停住，似乎害怕她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婉清，这十年你去哪了？我和小柔一直在找你...我们报了警，登了寻人启事，甚至请了私家侦探...“

苏瑾与女儿交换了一个眼神。苏玥会意，轻声道：“母亲，或许我们可以...“

苏瑾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将错就错：“明远...我...我记不清了...“

苏明远如获至宝，立刻上前握住苏瑾的手：“没关系，没关系！医生说过可能会有记忆障碍。这是？“他转向苏玥，眼中满是慈爱。

苏玥不知所措地看向母亲。苏瑾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示意她配合：“是啊，我们...似乎经历了一些事...“

“先回家，先回家再说。“苏明远激动得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得通知小柔，她今天在学校...哦，天哪，我得先取消下午的会议...“

苏瑾困惑地看着那个发光的方块，只见苏明远在上面快速点按，然后对着它说话：“李秘书，取消我下午所有的安排...对，家里有急事...不，非常重要！“

“母亲，那是何物？“苏玥小声问道。

苏瑾摇摇头，示意女儿不要多问。她注意到大厅墙上挂着的日历——金元2023年6月15日。这个数字让她心头一震，但她不动声色地将震惊压在心底。

苏明远领着母女二人走向停车场。当看到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时，苏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母亲，那铁盒子...“

“别怕，“苏瑾安抚女儿，同时观察苏明远如何打开那“铁盒子“的门，“看来这是他们的马车。“

坐进车内，苏瑾和女儿都紧绷着身体。当引擎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时，苏玥死死抓住母亲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苏瑾的皮肉。

“婉清，你还记得我们家在哪吗？“苏明远透过后视镜关切地问道。

苏瑾摇摇头：“很多事都很模糊...“

“没关系，慢慢来。“苏明远的声音充满温柔，“医生说创伤后失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恢复。重要的是你们回来了。“

车子驶入一栋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苏瑾敏锐地注意到，这里停放着数十辆各式各样的“铁盒子“，有些甚至比苏明远的更加豪华。

“到了。“苏明远停好车，转身看向母女二人，“需要我扶你们吗？“

苏瑾摇摇头，强作镇定地跟着苏明远走向电梯。当那金属盒子开始上升时，苏玥的脸色变得煞白，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不舒服吗？“苏明远担忧地问。

“她只是...有些恐高。“苏瑾解释道，同时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电梯停在28楼。苏明远掏出一个小卡片在门上一刷，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这个细节被苏瑾牢牢记在心里。

公寓内部宽敞明亮，装修简约而精致。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城市尽收眼底。苏玥被这景象震撼，不由自主地走向窗前。

“小心！“苏瑾本能地喊道，生怕女儿会从高处坠落。

苏明远笑了：“别担心，玻璃很结实。婉清，你还记得吗？当初买这套房子时，你就是看中了这个视野。“

苏瑾勉强笑了笑，同时快速扫视整个房间。墙上挂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些的苏明远与一位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的合影。那女子穿着现代的白色连衣裙，笑容温婉。

“那是...我们？“苏瑾试探性地问。

苏明远的表情黯淡了一瞬：“是啊，那是我们结婚五周年时拍的。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瑾垂下眼帘，作痛苦状：“只有一些片段...很模糊...“

“没关系，慢慢来。“苏明远再次安慰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小柔，你的房间我一直保持着原样，每周都会打扫。“

苏玥不知所措地看向母亲。苏瑾微微点头：“去吧，女儿。休息一下。“

苏明远领着苏玥走向一间粉色调的卧室，苏瑾则借机在公寓里走动观察。她注意到厨房里那些奇怪的装置——会自己出水的龙头、一按就会发光的盒子、不需要生火就能加热食物的铁板...

“婉清？“苏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找什么吗？“

苏瑾转身，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唤起一些记忆。“

苏明远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又被重逢的喜悦淹没：“别着急。对了，你们这些年在哪？穿成这样...是参加了什么古装活动吗？“

苏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锦缎长衫，上面还沾着草屑和泥土：“说来话长...我们似乎...迷路了很长时间。“

“十年...“苏明远的声音哽咽了，“警方最后认定你可能...遭遇了不测。但我从未放弃希望。“

苏瑾注意到苏明远手腕上的一道伤疤，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当她想要细看时，苏明远下意识地拉下袖子遮住了它。

“你们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苏明远说，“我去准备晚餐。玥儿说她很累，已经躺下了。“

苏瑾点点头，跟着苏明远来到主卧。浴室里，苏明远耐心地向她解释各种现代卫浴设备的使用方法，仿佛在教一个从未见过这些的孩子。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苏明远再次问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苏瑾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喷涌而出，让她吃了一惊：“有些事...很模糊。“

当苏明远离开后，苏瑾终于有机会独自思考。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与照片中林婉清极为相似的脸，心中升起无数疑问。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误认她们母女的男子...一切都充满谜团。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伪装成林婉清，或许是她们生存下去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