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愣是没下嘴
三人叙旧，一人喝酒。
高飞端起那二两半的酒盅，舌头捋不太直了，胆儿也跟着肥了一圈，“欸，我说老白，沈处！有那么个事儿啊，在我这儿搁了好些年了，今儿个非得问个明白！”
沈若溪放下筷子，“什么事儿？”
白浪拿眼斜楞着高飞，心说这小子喝点儿猫尿就来劲儿，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要是坏的，那就继续憋着吧。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高飞嘿嘿一笑，“当年咱们话剧社在学校礼堂排《简爱》，末了谢幕的时候！”
“那罗彻斯特不得亲简一口嘛？我记得本儿上是这么写的啊！
我演那棵树在后边儿瞅着，脖子都快抻长了，您怎么光顾着跟台下挥手摆pose，愣是没下嘴呢？是咱们沈处没同意？”他看向白浪。
白浪被高飞这冷不丁的一问，目光扫过沈若溪，说：“那时候外面传我什么德行，估计沈处当年也没少听吧？”
这话像个钩子，抛向了沈若溪。
沈若溪端起茶杯，没承认也没否认，“略有耳闻。”
“那不就结了。”
白浪摊了摊手，“你想想，我要是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亲了咱们话剧社的台柱子，那冰清玉洁的简......”
“......转头就得让人戳脊梁骨，说‘你看沈若溪怎么跟白浪这种人混一块儿了’。平白无故的，我能让你因为我挨这种闲话吗？”
白浪顿了顿，“我这人吧，自己名声烂点无所谓，虱子多了不痒。但不能因为排个戏，就把你这位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给拖下水不是？”
高飞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白浪重新看向沈若溪，“你说呢，沈处？我这罗切斯特，当年是不是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沈若溪微微颔首，“而且我记得，你当时是在和佳佳谈着的吧？”
佳佳？
这名儿听着有点耳熟，但具体是哪个系的哪个班的哪个姑娘，白浪早忘到后脑勺去了。
但这问题跟后来那些小姑娘爱问的“我跟你前女友谁好看”、“我跟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不是一个操行吗？
承认吧，显得自己当年确实因为有女友才没亲，那刚才怕毁你名声的理由不就不攻自破了？
否认吧，万一自己真和这个佳佳有那么点过往，就更说不清了。
白浪扭头看向高飞，“佳佳？谁啊？”
“就那个谁！美院学油画的，请你吃饭、写情书，然后你......”
“那我肯定拒绝了。”白浪回答道。
高飞还在那儿掰扯：“不是，老白，我记得你还收了人家画的……”
“收什么收？！”
白浪立刻否认，“还收了这收了那，那我成什么了？人形自走失物招领处？”
他接着说：“大学那会儿，小姑娘心思活络，送点东西表达一下好感，这不挺正常的吗？”
“我要是来者不拒，那现在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我白浪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高飞彻底被绕晕了，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逻辑陷阱，明明记得点什么，却又被白浪这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只能讷讷道：“好像也是......”
沈若溪终于有了点别的反应。
“所以，白大帅哥的意思是，当年追求者众，佳佳只是其中一个，你压根没答应，更谈不上谈着？”
这下，轮到白浪觉得有点意思了。
“大学那会儿，谁还没点乱七八糟的过往？年轻气盛，有点小姑娘追，有点小暧昧，都挺正常的。”
他反问，“难不成沈处当年也偷偷关注过我跟哪个姑娘走得比较近？”
这一下，白浪直接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沈若溪喝了口茶，“你这是在拐着弯问我，当年是不是你的众多小迷妹之一吗？”
白浪闻言，“我知道沈处当年眼光高着呢，门槛设得比咱们学校南门还高，我这种不务正业的，哪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如果有呢？”沈若溪问了一句。
“噗——咳咳咳！”
高飞差点没把刚喝进口的酒给喷出来，“卧槽！我刚才是听错了吗？幻觉！一定是幻觉！”
连白浪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都微微僵硬了一秒。
试探？
玩笑？
还是迟来的真心？
白浪看着那双透着光的眸子，很快平静了下来。
“如果有？”
他重复着沈若溪的话，笑了笑，“你是在说当年我这眼神儿确实不太好使，光顾着看那些路边的野花了，愣是没发现身边藏着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那你确实需要配眼镜啊！老白！”高飞说。
白浪摆摆手，洒脱地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美女也不必再忆少年愁，对吧？沈处？”
沈若溪淡淡一笑，“你这张嘴，和当年还是一样。”
高飞看着眼前这两人你来我往，明明每个字都掰扯得明明白白，偏偏凑一块儿，就跟他妈当年死活搞不懂的闭包和指针似的，处处透着一股子“你丫就不配懂”的玄学劲儿。
妈的，今天不是我请客吗？
我才应该是主角啊！
...
...
酒足饭饱，高飞站起来时已经有些晃悠了。
虽说是沈若溪要付钱，但他还是抢先一步结了账。
不过，扫码的时候有多豪气，心里就有多憋屈。
就感觉自己纯粹是掏钱买了张VIP观影券，看了场主角不是自己的《前尘往事知多少》特别版。
“得，得，你们俩这高端局，我这水平是掺和不明白了。”
高飞摆摆手，带着几分酒后的憨直，“我先撤了，账结了啊！老白，沈处，回头再聚！”
说完，也不等两人客套，自顾自地朝着路边走去，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你怎么过来的？”白浪问。
沈若溪拢了拢头发，“开车。”
“走。”
两人来到了停车场，沈若溪站在那辆本田CRV前，“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白浪点头，也来到了他的5系前面，“空了再聚。”
他刚拉开车门，忽然看到了后座上的小雏菊，“等等。”
“怎么了？”
白浪把花拿了出来，“这花呢，是......”
沈若溪看到这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品种，“花我收下了。明天来学校，我等你。”
“怎么，沈处要给我开小灶？”
沈若溪没理会他的贫嘴，只是淡淡道：“有点事跟你确认一下。”
白浪摸了摸鼻子，“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