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锈铁启示录（2100字）

第七纪1342年，普利兹港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齐格弗里德·克罗尔用沾满机油的手指推了推滑落的护目镜，黄铜镜框在煤气灯下泛着病态的光泽。他正在修理的这台布谷鸟钟表产于罗塞尔末期，齿轮间沉淀着可疑的暗红色锈迹——这很不寻常，黄铜不该生锈。

“第三十七次尝试。“他在实验日志上潦草地记录，将最后一块齿轮嵌入卡槽。窗外闪电划过的瞬间，他听见钟表内部传来晶体碎裂的脆响。

怀表突然变得滚烫。齐格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表盘上扭曲，化作无数星光组成的漩涡。那些光点组成模糊的文字——“致打开此门的愚者：星轨偏移7.3°，坐标校正已完成“。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他看见记忆的碎片如生锈的齿轮般咔咔转动：

-穿着白大褂的自己站在环形粒子对撞机前

-星空深处睁开的十二只眼睛

-某位戴丝绸礼帽的绅士将怀表塞进他手中

“齐格弗里德先生？“房东太太的敲门声将他拽回现实，“有位警官找您。“

透过门缝，他看见制服袖口绣着的齿轮与眼睛图案——机械之心！齐格本能地抓起怀表，表盖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精细的星图，最亮的那个光点正与他的心跳同步闪烁。

“从后窗走。“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少女的声音，一只机械蜂鸟叼着纸条落在他肩头：“想活命就跟着蜂鸟的指引——你手上的东西会要了半个大陆的命。“

蜂鸟腹腔的微型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行地址：铁门街13号“生锈的罗盘“。齐格摸向工具箱底层的老式左轮时，发现枪管上不知何时爬满了与怀表相同的锈迹。

暴雨中的追逐战持续了十七分钟。当齐格撞进那家破旧古董店时，黄铜门把手在他掌心融化成液态。柜台后的独眼老人举起煤油灯，灯光里悬浮的尘埃突然静止。

“比预计的早了两天。“老人用扳手敲了敲齐格的怀表，生锈的表链突然活过来缠住他的手腕，“看来'愚者'先生的锚点比我们想象的更不稳定。“

齐格听见怀表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表盘上的罗马数字“Ⅶ“脱落，露出下面血色的“∞“符号。他的视网膜上自动浮现出解析公式：

```

∂ψ/∂t =-iĤψ+ΣΓnψ

```

这是量子退相干方程！但最后那项观测者效应叠加ΣΓn不该存在——

“欢迎来到末日前的第1379号时间线。“老人掀开地板暗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星星'先生正在等你。“

地下室的景象让齐格窒息。三百六十五面铜镜组成球型阵列，每面镜子都映出他不同的死亡场景：有的被齿轮绞碎，有的化作星光消散，最多的则是被某种星空色黏液吞噬。中央的青铜沙盘上，北大陆地图正在缓慢腐烂，贝克兰德的位置长出晶簇状增生。

“你的怀表是'门'途径唯一性的安全锁。“穿星袍的年轻人从镜阵中走出，袖口的暗红星辰与齐格怀表的光点共振，“当'愚者'先生沉睡，外神开始腐蚀现实世界的数学规律——比如让黄铜生锈。“

齐格突然明白那些异常锈迹意味着什么。他摸出左轮对准太阳穴：“如果我此刻自杀，会怎样？“

“第1380号时间线会多一具尸体。“年轻人弹指挥出星光打落左轮，“但1379号的你可以选择成为'星轨观测者'——用你的量子物理知识重构被污染的数学常数。“

铜镜阵列突然同时炸裂，某个镜片碎片划过齐格脸颊时，他看见上面映出的不是血珠，而是流淌的星砂。怀表剧烈震动，表盘玻璃浮现蛛网般的裂纹，十二道星光从裂缝中迸射，在天花板上投影出塔罗牌“星星“的图案。

“时间到了。“年轻人按住齐格颤抖的手，“要加入塔罗会吗？代价是总有一天，你会和'愚者'先生一样永远沉睡。“

暴雨声突然变得遥远。齐格听见怀表内部传来宇宙尺度的嗡鸣，那是群星在现实屏障外饥渴的嘶吼。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