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果烬

青铜在融化。苏翎看着指尖滴落的铜汁渗入地面，在倒流的时光里开出八百种不同形态的苏合香。沧溟的冰剑插在时空裂隙边缘，剑身映出两个正在坍缩的世界——左侧是苍族战士化作石像的战场，右侧是人类医馆里沸腾的药炉。

“第一百次轮回。“她触碰悬浮在身前的青铜药杵，杵身浮现三百道裂痕，每道裂痕里都封存着自己前世的嘶吼，“这次我会终结所有因果。“

沧溟的白发正在燃烧，露出底下漆黑的发根。他心口的苏合香图腾蔓延成锁链，另一端拴着即将崩塌的水晶骷髅：“血祭还剩最后一刻钟，你只能选择救一边。“

苏翎的异瞳突然渗出银蓝色血泪，她看见五岁时的沧溟被锁在青铜柱上，大祭司的骨刀正剜出他的心脏。而同一时刻的自己蜷缩在药柜里，父亲将青铜灯油灌进她口中时，灯芯爆出的火星正是此刻沧溟发梢的火光。

“我们都被骗了。“她将药杵刺入自己心口，青铜汁液喷溅成星图，“持灯人要守护的从来不是两族盟约...“星图中浮现初代持灯人的真容——那女子半边脸是苍族鳞片，半边脸是人类肌肤，掌心托着合并的青冥铃与玉牌。

沧溟的冰剑突然碎裂，剑刃碎片化作流光注入星图。当完整的青冥铃重组完成时，水晶骷髅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骷髅额间的月轮印记开始吞噬时空裂隙。

“原来是你...“沧溟的白发彻底燃尽，露出与苏翎完全相同的眉眼，“一直在所有轮回里追杀我的...“

“是我们自己。“苏翎的乌发突然暴涨缠住骷髅，每根发丝都浮现药方符文，“初代持灯人分裂出的善恶两面，在三百世轮回里互相残杀。“

青铜宫殿开始崩塌，沧溟在坠落的铜雨中抓住苏翎手腕。他心口的苏合香正在绽放，每片花瓣都映出两人共同经历的画面——五岁雪夜的初遇、青冥铃的震颤、圣泉洞窟的血焰...…当最后一瓣绽开时，显现的竟是两人并肩站在星图中央，手中青冥铃完好如初。

“要结束了。“苏翎将药杵刺入沧溟心口，青铜汁液却温柔地包裹住他，“用双生血契重启轮回，你会...“

“忘记一切。“沧溟的指尖抚过她新生的银发，“但至少这次，换我当持灯人。“

青冥铃的嗡鸣声中，三百盏长生灯同时爆燃。苏翎在强光中看见沧溟化作青铜雕像，他伸出的手掌心刻着逆转的苏合香图腾。当她的泪水滴在图腾中央时，崩塌的时空开始重组——石狼变回苍族战士，瘟疫紫斑从病患身上褪去，父亲配药的手停在毒杀苍族少主的瞬间。

青铜雨停歇时，苏翎独自站在焕然一新的白露之森。青冥铃静静躺在掌心，铃舌是半截青铜药杵。晨雾中走来银发尖耳的采药人，他颈间悬着枚云纹玉牌，鎏金瞳孔倒映着她不再分裂的双眼。

“姑娘可是迷路了？“他的药篓里装着新鲜的灯芯草，“这迷雾容易让人看见...…似曾相识的幻影。“

苏翎的铃铛在风中轻响，惊起林间沉睡的青铜鸟。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雾气时，她看见两人脚下的影子渐渐融合成持灯人的姿态——左手提灯，右手执铃，身后舒展的既是冰翼也是药草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