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期与离别

毕业答辩那天，阳光把礼堂的玻璃穹顶染成蜂蜜色。

林知夏攥着画稿走上讲台，投影仪映出她设计的蓝花楹主题插画。答辩结束时，台下响起掌声，她在人群里一眼望见江叙——他穿着熨烫笔挺的白衬衫，怀里抱着束蓝紫色花束，腕间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毕业快乐。“江叙将花塞进她怀里，花瓣上还凝着晨露，“云南的蓝花楹开得比画里还盛。“

林知夏埋进花束深呼吸，蓝花楹的甜香混着江叙身上的雪松味。他们并肩走过飘着柳絮的林荫道，江叙的手自然地勾住她的小指：“下周的科考项目，我申请带队了。“

风突然卷起林知夏的学士帽。江叙跃起接住，帽穗扫过他含笑的眉眼。林知夏望着他，突然想起初遇时图书馆的雨，渔村礁石上的星光，还有暴雨天出租车里的那个吻。

“BJ的工作室...“她开口，却被江叙用指尖抵住嘴唇。

“我知道。“他把学士帽扣回她头上，“你的插画该被更多人看见。“他从口袋掏出个木质徽章，雕刻着缠绕的蓝花楹，“等云南的项目结束，我就来找你。“

蝉鸣突然铺天盖地漫过来。林知夏摘下颈间的贝壳项链——那是渔村的潮水送她的礼物——套在江叙腕上。贝壳碰撞的轻响里，她踮脚吻去他睫毛上的柳絮：“每天都要给我发植物照片。“

离别的站台飘着细碎的槐花。江叙把装满明信片的铁盒塞进她行李箱，最上面压着片新采的蓝花楹标本：“每片叶子都记着想你的时间。“

列车启动时，林知夏贴着车窗看江叙的身影倒退成小点。手机震动，新消息跳出：“今日采集到濒危的云南蓝果树，附照片。右下角那片叶子的形状，像不像你画的猫咪尾巴？“

BJ的夏天闷热得像蒸笼。林知夏在工作室改稿到深夜，电脑旁总摆着江叙寄来的标本：西双版纳的跳舞草、玉龙雪山的绿绒蒿、普洱的古茶树嫩芽。每张明信片背面都画着简笔画——有时是戴草帽的小人，有时是举着相机的小猫。

秋分那天，她收到云南寄来的包裹。拆开层层报纸，是只陶制花盆，土里埋着蓝花楹的种子。卡片上的字迹被雨水晕染：“等它开花时，我就带着真正的蓝花楹瀑布来见你。“

窗外的银杏开始泛黄，林知夏把花盆移到窗台。月光漫过种子表面，她摸着腕间江叙留下的钢笔，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有些等待就像植物休眠，看起来沉寂，根须却在黑暗里拼命生长。“

蓝花楹的种子在深夜破土时，林知夏正对着电脑修改最后一幅插画。嫩芽顶开泥土的瞬间，手机弹出新消息。江叙的头像亮起，背景是他站在蓝花楹隧道下，漫天紫雾中，他举着的牌子写着：“还有30天，我的画家小姐。“

风掀起窗帘，吹得画稿沙沙作响。林知夏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空织成星河。她轻轻触碰蓝花楹的嫩芽，想起渔村的潮水、梧桐巷的书店、暴雨中的吻——原来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盛大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