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枝锦，很高兴见到你
“好了。”
就算已经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可陈枝锦仍旧没有做好准备面对自己的新婚丈夫。
“那就走吧，嫂子这儿有封安守着，我们先回家。”
“哦哦，好。”
陈枝锦从治疗床上落地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右腿钻心的疼痛，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
想象中浪漫暧昧的摔倒入怀没有出现，封齐只是极有分寸感的后退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一点，没事吧？”
“没，没事儿。”
陈枝锦伤在右腿，封齐瘸在左腿，两人并肩走出医院，画面有些出人意料的和谐。
“我听封安说，你会接生，还会开小车？”
封齐的语气没有质问的意味，只是淡淡的询问。
“说来话长......”
陈枝锦一时没想好如何解释这两件事，好在封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刚好，我的司机走了，就麻烦你开车把咱们两个送回家了。”
封齐坐上副驾，给陈枝锦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与自己的新婚丈夫同处一个密闭空间。
“坐后面的话，看起来像把你当成司机，不太礼貌。”
封齐系好安全带，替她打着圆场。
“没有没有，不是，是因为我开车也不太熟练。”
一路无话，两人平安到家。
下午回来的时候没心情看，晚上离开的时候又过于着急，现在开车的时候聚精会神，陈枝锦这才发现，封家的四周没有人家。
孤零零的院子矗立在黑暗中。
“我们是后来搬进康盛庄的，爹娘都在部队，封安和我也先后进了部队，嫂子嫁进来之前，房子基本没人住，所以修的偏了一点。”
“是这样，那嫂子生产，叔叔......爹娘会回来吗？”
两人先后下了车，一前一后向家门口走去。
“应该会吧，本来今日上午就要回来的，可是部队出了点事情，绊住了脚。今天的事，你还好吗？”
封齐说后半句话时，明显带上了一点微妙的情绪。
若是别人，不一定会发觉，可陈枝锦每天和小朋友打交道，对情绪的感知能力非常强。
“没事，习惯了。”
想到原身的那张小脸，陈枝锦依旧有些心疼，哪怕她后来对小侄子不够关心，也不能否认她确实是受害者。
“你......你嫁过来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陈枝锦拿钥匙开门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封齐。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但眼睛亮的出奇。
“封齐，你为啥会娶我？”
门被打开，这是陈枝锦在父母死后，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概念。
“该是我问你，你四肢健全、勤劳能干，为啥会嫁我一个瘸子。”
“或许，是在陈家活不下去了吧。”
陈枝锦没指望封齐会回应，但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或许有一天她会爱上封齐，爱上这个家，但绝不是今天。
南屋北屋的灯都还亮着，院子里充斥着血腥气味，陈枝锦走向南屋，想着清理一下，让嫂子回来能有个舒适干净的环境坐月子。
“那很好啊，我应该会把你养的很好。”
“什么？”
她转头，他仍然站在原地。
两人视线相撞。
月亮洒下银白色的光，照在封齐的发顶，像给他安上了天使的光环。
封齐的影子落在陈枝锦身上，她第一次在人的影子上感受到了温度，是久违的、属于家人的温度。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收拾吧。”
封齐一步步走向她，深一脚浅一脚，像蹒跚学步的小娃娃，有点幼稚但又坚定地走向她。
“有些东西沾上血就洗不掉了，嫂子要是没啥大事儿明天就该回来了，所以......”
“那我帮你。”
陈枝锦把带血的床单被罩撤下，封齐在一旁顺势换上，两人配合默契，毫不费力地做好了清洁工作。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陈二丫。”
封齐声音带笑，好像从他见陈枝锦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是这种笑意盈盈的语调。
“我见过陈二丫，她不愿意嫁给我，闹着要上吊。她很能吃苦、干活麻利，但是绝对不可能会开小车。”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陈枝锦，“你身上有一种，不属于陈家村，也不属于康盛庄的感觉。”
陈枝锦望着他的眼睛，从来也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二丫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在了。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从现在开始算的话，要好几十年才能到达。”陈枝锦拎了个小木凳坐在南屋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我叫陈枝锦，耳东陈，枝繁叶茂的枝，锦绣繁华的锦。”
“我想到你们会把我认出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伤心？”封齐坐在她身旁的门槛上，和她一起望着星星，“或者，你想回去吗？我能有什么办法帮你回去？”
“我爸妈都去世了，我在那边没有家人了，应该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了。”
脸颊上有些冰凉，陈枝锦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想起了幼儿家长的咸猪手、房东的催促、以及那些没来由的恶意谩骂......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1970年，爸爸妈妈应该已经出生了。
天光微亮，裹挟着有些寒意的风从窗户缝里溜进来，陈枝锦缩了缩身子，本能的靠近更暖和的地方。
封齐低头看着挤到自己怀里的陈枝锦，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他很懊悔，昨晚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忘了说。
——陈枝锦，很高兴见到你。
不过日子还多，不急于一时。
门外有小车的喇叭声，封齐小心地推了推怀里的人。
“封安他们回来了。”
“好......我靠！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自己......”
“没关系，我们是夫妻。”
陈枝锦急忙把衣服套好，尽量不与封齐有正面的眼神接触，飞快地跑出了门。
“哥，嫂子！”
封安抱着赵小河，看着从房间风风火火跑出来的陈枝锦，笑得揶揄。
“孩子呢，我来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