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人笑得温温婉婉，身后跟着中午见到的那个男孩子，俩人手里都提着袋东西，大概是一些吃的，林小可瞟了一眼看到其中一个写着“桃酥王”。

“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家里大人在不在?我们是今天下午刚搬来，就在旁边那家，所以就过来拜访一下邻居。”“在的，在的”林小可低着声音回了就领着人往家里带。

林妈在厨房听到动静刚好出来，正疑惑间就听到人开口:“我们是今天刚搬过来的邻居，这是我儿子，就想过来认识一下。还有这是我们家老李自己做的桃酥，带过来想给你们尝一尝”，说着提着手里的东西就往林妈手里送。

林妈一边接过来一边说:“原来今天中午就是你们啊，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就不要再这么客气了，不用拿什么东西，快，快进屋坐下来喝点茶。”说完就把人领进了屋。

林小可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白了，他妈妈比他更白，不过还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等人坐下来之后林小可过去泡茶，手一边动耳朵还仔细留意着身后的说话声。

“你家这小姑娘真乖，今年有多大了?”“小可是属虎的，今年十二。”林妈说完看了看对边坐着的男孩子，刚要开口就听见说:“真的?那可真巧，我儿子也是属虎的，九月一号出生的，你家小姑娘呢?”林小可泡好了茶端过来，乖乖地坐在林妈旁边。

林妈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女儿说:“她是九月九号。”“那我们家非同就是哥哥喽”，对面人说完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接下来两个人说得是些什么林小可已经听不到了。非同?非同，就是非同小可的非同吗?林小可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地，之前在爸爸的书架上有看到过李叔同，还知道他被叫做“弘一法师”。现在这里又出现一个李非同。

她想起来小时候刚学到“非同小可”的时候，班里的同学还都看着她笑，后来老师留作业让把那天学的成语都一个写十遍。

晚上写到“非同小可”的时候她还有些生气，怎么自己的名字这样出现在一个成语里，搞得大家都笑自己，写了没几遍她就开始有点讨厌了。而现在，这个成语又一次出现。还是一样的字，想起来之后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林小可在心里默默地一遍遍念来念去，最后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眼里心里都像装了颗棉花糖一样，还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又甜又软，脸又开始发烫。这一次她非常确定自己的反应完全是喜悦，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林小可一点点偷偷打量起对面的“非同哥哥”。

头发剪得很短，稍稍还有一点黄黄的颜色。眉毛不多但很黑，虽然是单眼皮但眼睛并不小，加上旁边那颗泪痣格外地好看。

上身是一件白色外套，袖子挽了起来，一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手指细细长长，一根根骨节分明，美好得像是一件雕刻的艺术品。

林小可看得认真又入迷，恍然问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林妈，“这孩子，在想什么，你李阿姨跟你说话呢”。

林小可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阿姨，“小可啊，阿姨家刚搬过来，也没给非同在这边找学校，可他今年也应该是要上初中了。刚听你妈妈说你成绩很好，所以阿姨想着你能不能帮非同补补习什么的。”林小可有那么一会察觉到对面的男孩子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听到他说:“妈，我自己慢慢学就好了，不用人给我补习的。”林小可听了抬头看了看李非同，她发现眼里的人嘴巴抿着，正直直地看着一处，顺着目光看过去，是挂在墙上的林木的照片。黑白照，笑容很大，下巴上还有一层浅浅的胡茬，林小可眯着眼睛看那双熟悉的眉眼，感觉眼睛有点不舒服。

林爸走之后不久，林妈在家里墙上挂得照片，是她们两个一起选得。

墙边那个木桌是林爸之前的书桌，林妈说这桌子用了很多年，他也一直很喜欢。那时候晚上林小可出来倒水喝，经常能看到过林妈在桌子边站着，怀里抱着照片小声地哭，后来她就不再出去了。林小可有段时间一直会梦到爸爸，大多是他们在一起玩或者做着什么东西，

是爸爸教她学会骑自行车，她和爸爸在院子里种菜，小时候爸爸帮她做手工作业，有些甚至已经有点模糊了，看不清人的脸，不过感觉是一样的。爸爸总是很温柔地对着她笑，不管自己闯了什么祸从来都不会发脾气，妈妈训她的时候爸爸还会在一边劝着。爸爸偶尔出差，每次出发前都会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林小可就会呜啦啦说一大串出来，然后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有时候还非常认真地写在纸上塞在爸爸的钱包里。

爸爸回来的时候会开心地抱着撒娇，自己找出来礼物在床上摆好然后美滋滋地一件件研究，还会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这么几年来，去外公家里经常会听到外婆和妈妈讲是不是考虑再找个人。

林小可一开始很排斥，甚至无法想象，但后来，慢慢地也有一些松动，妈妈一个人非常辛苦。有时候她也很矛盾，不想另一个人在家里替代爸爸，可看着妈妈又心里很不忍。

林小可闭了闭眼睛，涩涩的，濡湿了睫毛。

李阿姨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背，又问了一遍，林小可觉得自己有点闷，匆匆点了点头就借口躲进了厨房，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槐树终于开了花。

李非同的爸爸很会做点心，所以他们就想在家门口竖块牌子做点小生意。林小可下午放学到家，就看到李阿姨在院子里坐着和妈妈两个人在说话，她笑着打了声招呼进了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写。

明天是周末，刚放学的时候数学老师叫她到办公室又给了一套题，县初中的模拟题，让她周末自己做做，练一练，下周去找他拿答案。

林小可定好时间就开始做套题，外面的人还在说着话，细细碎碎的，偶尔听出来一句，大概是两个母亲在说着孩子小时候的事。

等做完题李阿姨已经走了，林妈人也在厨房里做着晚饭，林小可把桌上的水杯收进厨房。

晚上吃得面条，拌着外婆做的肉酱格外好吃，两个人吃得不多但很满足，安安静静吃过之后一起收拾了在厨房整理。

林小可洗着手里的碗，林妈说那所初中的招生考试报名快要开始了，问她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林小可想了想，断断续续地说着最近遇到的一些问题，林妈时不时应一句，给她说点解决的想法建议，边说边做地两个人慢慢就把厨房给收拾干净了。“下午李阿姨过来说什么了?”，林小可窝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林妈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没什么，就是一些家里零星琐碎的事，过来找我说说自己不无聊而已。”林小可眨了眨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再继续问。

看过了天气预报就开始播电视剧，马雅舒主演的《大丫鬟》，林妈很喜欢看，但林小可不太有兴趣，每次她都是陪着看一会就会回房间看在爸爸书架上找的书。

林小可站起来喝了杯水说了声就往房间走，推门的时候听到身后林妈说:“对了，你李阿姨今天还说明天她家店开张，请我们过去吃个饭。你今天看书不要看太晚，明天我们早过去帮帮忙。”“嗯，知道了。”林小可应了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看得是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这是第二次看这本书，林小可靠在床头上开着台灯一页页地翻着，“不要见怪，不要见外，田。”田晓霞给她的亲爱的揽工男友孙少平留下棉被时的小纸条。

小说里林小可最喜欢的就是田晓霞，第一次看到后来她死了的时候还难过了很久，她很不明白作者为什么要给田晓霞这样一个悲惨的结果。

之后她和妈妈谈起这个，说了很多，她也慢慢了解，再看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模糊。

第二天早晨林小可早早就起来了，穿了一身紫色的运动服，洗漱过之后站在镜子前扎头发，松松地挽了起来，看起来很利落的样子。

天气很好，微微有风，很舒服的感觉，吃过早饭之后林妈在家里收拾碗筷，林小可出去溜达。

小池塘里已经漂起了些荷叶，小小圆圆的，特别可爱。

相比荷花，林小可喜欢荷叶多一些，经常会抱了在怀里玩，放点水在里面，晃一晃，水珠滚来滚去的，她能一个人玩很久，还有外婆做得荷叶饭，米粒晶莹软糯，掺着荷叶的清香，吃起来格外爽口。

林小可看到过很多写荷花的诗，印象最深的是李商隐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红楼梦》里林妹妹提过的，了解了之后她就有点觉得荷花是很苦很涩的，总觉得黏黏的让人很不舒服。

林小可低着头慢悠悠地走，北边小路两边的树一棵一棵，树叶很密，快要把小路整个都遮住，在下面走着很清凉，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的。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林妈喊她回去，林小可人蹦蹦跳跳的，林妈帮她扯了扯衣服，笑着说了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蹦来蹦去的”。

林小可抱着妈妈的手臂摇了摇，撒娇说:“那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林妈

张扬。

轻拍了拍林小可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林小可蹭着怀里的胳膊，笑得明媚又

李阿姨家里已经开始忙起来了，还雇了几个人来，李叔在院子里张罗着摆放桌子。

对于李非同的爸爸，林小可第一次见的时候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李阿姨人温温婉婉，说话的时候轻轻柔柔，整个人就像是耳边眼里的一阵清风，李叔长得高高大大，嗓门挺高的，很粗犷很豪放的感觉，像电视上草原里的人，林小可觉得这两个人能在一起非常奇妙。

林妈笑着和人打招呼，林小可在旁边乖乖地跟着，对于这种场合，林小可很熟悉该有的各种礼数，“处理”起来也已经是“得心应手”，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是有点讨厌这些的，但又不得不去做。

李阿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招待着来来往往的人，林妈和她两个人说着话，林小可四处扫了一圈，没看到李非同。

大家一起收拾完后就坐下来休息，林小可在帮着给身边人倒水，李非同提着个袋子从外面进来，红色的大袋子，是一些鞭炮蜡烛之类，看起来有些费力地丢在桌子上。

他今天穿了条黑色裤子，腿显得有些长，林小可眯着眼看。

李叔乐呵呵地挂上鞭炮，高高一大串，噼里啪啦地像是在耳朵边炸开的一样，林小可眼珠转了转，李非同迈着步子向她走过来。

“今天怎么穿得像茄子一样，是想等下把自己端上桌吗?”林小可觉得耳朵有些痒，小缕碎发飘在了脸上，她抬手拂开，看到李非同大步跨着进了屋。林小可摸了摸耳朵，有点烫，大概真得可以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