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凤栖劫
凤仪殿的琉璃灯映着百蝶穿花的帷幔，皇后萧明薇端坐在凤椅上，鬓边的鎏金凤凰步摇随笑声轻颤。寿宴进行到三巡，三皇子萧承润突然打翻玉盏，小脸涨得发紫，小拇指抠进桌沿雕花，发出指甲断裂的声响。
“润儿？”皇后刚要起身，三皇子突然尖叫着扑向她，小乳牙咬向手腕。绣着牡丹的袖口被扯开，露出内侧刺着的北狄狼首图腾，青黑色的狼眼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殿内宾妃的惊呼声中，沈砚冰掀开珠帘闯入，袖中龙御残页正滴着三皇子的血。
“皇后娘娘的刺绣，倒是与北狄王庭的贡品一模一样呢。”他抬手，残页上的血字随血滴显形，“‘皇后私通北狄，以凤凰咒操控皇子’——这可是三皇子血里的天命。”
皇后脸色骤变，步摇上的凤凰翎羽簌簌而落。她望着沈砚冰额角的第五道鬼面纹，想起十年前冬至，这个替她试毒的谋士被拖出东宫时，后颈还留着替她挡刀的疤痕。“你……你竟敢伪造天书法旨！”她强作镇定，手却按向裙底的毒针。
沈砚冰轻笑，打了个响指。太医院首座张院判突然从宴桌后冲出，手中银针刺向皇后手腕。萧明薇认得这招——正是当年她教张院判用来对付沈砚冰的“凤栖刺”。银针入肉的瞬间，翡翠药瓶从皇后袖中滚落，瓶底“砚雪”二字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娘娘可记得，十年前是谁替您试了这瓶腐骨散？”沈砚冰弯腰捡起药瓶，指腹碾过刻字，“我妹妹沈砚雪，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兄，药瓶底有梅花印’——原来不是梅花，是您的闺名‘明薇’的薇字简写。”
殿内死寂。宾妃们看着皇后腕间的毒针，再望向沈砚冰手中的药瓶，突然想起十年前谢氏灭门案，御史台弹劾沈家“诅咒皇族”，却没人记得，沈砚雪是皇后身边的首席女官。
三皇子的抽搐声打破寂静。他后颈的凤凰纹此刻亮如火焰，殿内所有皇嗣突然按住后颈——他们幼时被皇后种下的咒印，正被沈砚冰的血契之力激活。五公主突然指着皇后尖叫：“母妃的步摇在吃人！”
鎏金凤凰步摇的尾羽渗出黑血，在帷幔上投出狼首的影子。沈砚冰甩出罗盘，十二道血契玉简虚影从天而降，每道虚影都对应着一名与皇后通敌的北狄细作。“娘娘以为，用凤凰咒控制皇子，就能让北狄狼主支持您的儿子登基？”他逼近半步，看着皇后眼中的惊恐，“可您忘了，凤凰玺的诅咒，连北狄巫祝都逃不过。”
皇后突然发力，毒针射向沈砚冰眉心。他侧身避开，针尾却勾住他的袖口，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血契纹身——每一道都刻着她安插在阴司阁的细作生辰八字。“您看，”他扯下袖口，纹身如活物般蠕动，“您派去的人，现在都在人彘碑林里，替我看着您的一举一动。”
张院判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扑向皇后。萧明薇这才看清，对方眼中倒映着沈砚冰的鬼面纹——他早已被炼成血契死士。毒针从张院判口中喷出，正中她手腕的毒囊，黑色毒液顺着伤口倒灌回体内。
“这招‘以毒攻毒’，还是跟娘娘学的呢。”沈砚冰看着皇后倒地抽搐，捡起她鬓边的步摇，凤凰首里掉出半片龙御残页，上面是北狄狼主的密信：“待三皇子登基，割让燕云十六州。”他将残页抛向火盆，火焰中显形出“萧明薇通敌”的血字，正是她的笔迹。
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萧承宁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甲胄上染着血迹，手中提着北狄细作的头颅。他后颈的朱砂痣与三皇子的凤凰纹遥相呼应，像极了先帝与北狄巫祝的血脉印记。“皇嫂，”他的声音冷如寒冰，“御书房的密道里，可还藏着您与狼主的婚书？”
皇后瞪大眼睛，看着萧承宁身后的沈砚冰。此刻对方额角的鬼面纹已爬至左脸，却在火光中笑得格外温柔：“娘娘，您当年让砚雪替您试毒时，是不是也觉得，沈家的命，比您的指甲还不值钱？”他晃了晃药瓶，“现在我把这瓶腐骨散，还给您。”
毒药灌下的瞬间，萧明薇终于看清沈砚冰袖口的穗子——那是她当年赏给砚雪的，绣着“明薇”二字的香囊穗。原来从砚雪成为她的女官起，这盘棋就已经开始了。“你……你早就知道我要毒杀太子……”她的声音被血沫淹没。
“不，我知道的是，”沈砚冰擦去她唇角的血，“您给砚雪的每瓶药里，都掺着凤凰咒的引子，所以她死后，魂魄才会被锁在祭天司的石像里。”他站起身，看着殿内慌乱的众人，“现在，该让祭天司的石像，告诉天下人，什么是真正的凤凰泣血了。”
三皇子的抽搐突然停止，后颈的凤凰纹褪成淡红。沈砚冰知道，这是血契吞噬了凤凰咒的征兆。他摸向袖中妹妹的发簪，簪头的红梅在皇后的血渍中重新绽放，仿佛在回应十年前的冬至，那个替他挡下致命一剑的雪夜。
“传旨，”萧承宁的声音响起，“皇后萧明薇通敌卖国，着即废黜，押入祭天司候审。三皇子……”他看着沈砚冰，后者微微颔首，“三皇子承润，交由二皇兄抚养。”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沈砚冰望着皇后被拖走的方向，想起她妆匣里的凤凰玺残片——那是打开祭天司地宫的钥匙。掌心的罗盘发烫，血纹在“萧明薇”的生辰八字上炸开金光，人彘碑林深处，属于她的碑位正在缓缓升起，碑底刻着“凤凰咒主，永镇黄泉”。
“砚雪，哥哥替你报仇了。”他低语，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血迹，第五道鬼面纹在额角泛着冷光。而在祭天司地宫深处，石像眼中的凤凰玺残片突然震动，倒映出沈砚冰的身影——那个被天命诅咒的人，此刻正踩着凤凰的骸骨，走向下一个颠覆的棋局。
凤仪殿的烛火在暴雨中明灭，沈砚冰转身时，看见萧承宁正盯着他的罗盘。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很快被野心取代。他知道，下一个局，该让这位“先帝遗孤”，尝尝被凤凰咒反噬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