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之桑榆
雷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
他必须像往常一样，扮演好那个被家族抛弃、前途渺茫的废物次子。
走廊里空旷依旧，只有他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那里早已没什么值得留恋。
他径直走向了家族骑士团的驻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兵器保养油的味道。
训练场边缘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骑士正在独自挥汗如雨。
汗水浸透了他棕色的短发，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
正是艾德。
系统情报中的那位“郁郁不得志”的大骑士。
艾德停下了动作，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微微躬身行礼：“雷洛少爷。”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
“艾德骑士。”
雷洛站定，目光直视着对方，“我不再是少爷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开拓令，“我现在是黑石领的开拓骑士。”
艾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他也听说了仪式上的事情。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等待下文。
“公爵大人‘慷慨’地赐予了我两名大骑士和二十名骑士，作为我的开拓班底。”
雷洛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我需要一位亲卫队长。艾德骑士，你愿意跟我去黑石领吗？”
艾德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去黑石领？
那地方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但…亲卫队长？
对他这个在小队长位置上蹉跎了近十年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个摆脱现状的机会。
“黑石领环境恶劣，前途未卜。”
雷洛继续说道，语气平淡，“跟着我，或许会吃很多苦，甚至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艾德沉默了片刻。
去黑石领，是流放。
但留在这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大人。”
艾德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改了称呼，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艾德·法恩，愿为您效劳！”
雷洛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很快，另外一位被指派的大骑士和二十名骑士也集结完毕。
那位大骑士名叫博林，年纪稍长，身材微胖，神情间带着几分懒散和世故，看雷洛的眼神谈不上尊敬，更多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敷衍。
其余的骑士也大多表情麻木，显然对被派去鸟不拉屎的黑石领充满了抵触。
雷洛没有在意这些。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艾德队长，你带人去清点物资，准备出发。博林骑士，你协助艾德队长。”雷洛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艾德立刻领命而去，博林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雷洛则借口需要单独准备一些“私人用品”，悄然离开了骑士团驻地，冒着雨，朝着雷龙城东门的方向走去。
东门外，向南三百步。
雨水将道路冲刷得泥泞不堪。
雷洛按照系统提示，很快找到了那个废弃的茅草屋。
屋子摇摇欲坠，门板都不知去向.
屋前果然有一个破损的水缸，半埋在泥地里，缸口积满了浑浊的雨水。
雷洛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
他挽起湿透的袖子，伸手探入冰冷的雨水中，摸索着水缸底部。
很快，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被油布包裹的东西。
包裹不大，但分量不轻。
解开湿漉漉的油布，里面是几个沉甸甸的钱袋。
一千七百金龙！
这笔钱，对于被“净身出户”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那位倒霉的克里队长，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辛苦贪墨藏匿的财富，会如此轻易地落入自己这个“废物”手中。
将金币仔细藏好，雷洛迅速返回。
一个小时后，雷龙城东门。
一行人，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缓缓驶出城门。
两辆装载着基本物资的马车，二十几名骑士簇拥着走在最前面的雷洛和艾德。
东门城楼之上，兄长艾略特隐于黑色斗篷之下，目送他的背影彻底离开。
阴沉沉的天空。
雨虽然停了，但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
北风卷着旷野的草腥味，毫不客气地往人脖子里钻。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公爵府提供的马匹算不上精良，驮着物资的驽马更是步履蹒跚。
骑士们大多沉默寡言，偶尔的交谈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抱怨和迷茫。
艾德不愧是系统评价“刚正不阿，实力强劲”的大骑士。
自从成为亲卫队长后，他便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职责。
行军路线的规划、宿营地的选择、警戒哨的布置、物资的看管，甚至连骑士们的情绪安抚，他都做得井井有条。
在他的约束和表率下，队伍虽然士气不高，但总算没有出什么乱子，行军纪律也维持得相当不错。
这三天里，雷洛收到系统刷新的情报。
大多是一些关于雷龙城贵族圈的八卦、某地发现了什么矿脉、或是哪个商队遇袭之类的信息，对他目前的处境帮助不大。
傍晚，队伍终于抵达了黑石领的地界。
与南方郁郁葱葱的景象截然不同，眼前的土地显得贫瘠而荒凉。
“大人，前面应该就是黑石领唯一的大型聚居地，黑石镇了。”
艾德骑马来到雷洛身边，指着远处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黑点，“我们是直接进镇，还是在镇外扎营？”
按照惯例，新任领主抵达，理应先去领地内的城镇宣告自己的到来，并建立统治。
队伍里不少骑士听到“黑石镇”三个字，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期盼。
连续三天的野外行军，他们早就想找个能遮风挡雨、喝口热汤的地方了。
雷洛勒住缰绳，目光却没有投向黑石镇的方向，而是望向了东面那片连绵起伏、荒凉的山脉。
雷洛的回答简单而干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们不去黑石镇。”
“不去镇子？”
博林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不满，“大人，那我们去哪？这荒郊野岭的……”
“我们往东走。”
雷洛指向东边的山区，“去勘察一下领地东部的山脉情况。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建立临时营地。”
这个决定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
骑士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抵触。
放着现成的镇子不去，要去那看起来更加鸟不拉屎的山里扎营？
“大人，这……”
“执行命令吧！骑士们。”
雷洛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