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质问
会不会...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仿若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在张至真脑海中瞬间点燃了熊熊大火，且火势愈发凶猛，愈演愈烈。
一路上，钱永峰那笃定的态度，以及其他人对老秀才和娄钧二公子的无端怀疑，似乎像一团迷雾，彻底误导了他。
张至真这时才惊觉，自己都快忘却最初上山的缘由了，难道不是为了追查那只残忍杀害幼童的妖物吗？
会不会...此刻眼前这八个人，全都是妖？
张至真下意识地并指抹眼，试图凭借道家术法看穿眼前的虚妄，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毫无变化。
对了，这座义庄内是无法使用灵力的。
不过自己还有一个杀手锏，一个用来鉴别真伪、保护自己的杀手锏。
张至真默默地内观识海，嫁衣女鬼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主薄之中。
突然，张至真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似乎自己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对了！如果眼前这八人都已死去，那他们的游魂又在何处？
城门口那三个惨遭毒手的小孩子，尚且有游魂留存世间，倘若轮回道真因某种神秘原因关闭，那为何自己丝毫感应不到这八个人的游魂气息？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在自己上山途中丧命的，而是在更早之前。
张至真在脑海中飞速回溯记忆。
是酒楼内蒙面人闯进来的时候吗？
不是，当时自己就在他们身边，如果有人被杀死，他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自己前往城门口至与他们再度相遇的那段时间？
张至真迅速否定了这个猜想。
因为刚才老秀才完全对自己给他写的诗毫无印象，所以不可能不是在城门楼上寒暄的时候。
那只能是在来的路上！可什么时候。
而且上山时，路上的那声尖叫又是怎么回事？后来的不回应又是什么原因？
难道这些妖物不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张至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嫁衣女鬼放出来探探真伪。
“张道长？张道长在想什么心事呢？”
张至真猛地回过神来，眼前是老秀才上下摆动的手。
他恍惚地回过头，只见四喜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迷迷糊糊地靠在岁安肩头。
不行，张至真心中暗自思忖，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这八人当真都是妖，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贸然逼问其身份，无异于将对方逼入绝境，使其狗急跳墙。
再者，自己尚且不清楚这些妖究竟替换了多少人。
当下只能按兵不动，伺机而动，实在迫不得已，便唤出嫁衣女鬼，带自己逃离此地！
想到这，张至真强装镇定，一把搂过老秀才，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
“说好的今晚上一醉方休！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然后，张至真饶有深意地看了娄二公子一眼：“二公子要不一起？”
娄钧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这才缓缓抬起头，一脸嫌弃道：“臭道士？今儿我可没闲工夫陪你喝酒。”
老秀才见状，连忙挡在张至真和娄二公子中间，打圆场道。
“今儿他们都得去陪老爷子，娄县令和大小姐都已经到了，就差门口的几位了。咱们外姓人一切照旧，一切照旧啊。今天不醉不归！”
娄二公子冷哼一声。
刚才张至真并非随口一问。提及“替换身份”的妖物，张至真不禁回想起师傅曾讲过的一些常识。
狐妖在妖族中身份尊崇，在大衍王朝亦是声名远扬。
在变幻外形、施展魅惑之术方面，每一只狐妖都是天赋异禀的大师。
不过，据说狐妖数量极为稀少，若眼前这八个人全是狐妖，那可真是撞上大运了。
然而，妖族中能取代人形的妖物并非只有狐妖，比如声名狼藉的画皮妖。
传说这类妖物擅长绘画，能用彩笔绘制出栩栩如生的人皮。
那有没有可能，门口沉默不语的八人之中只有一位是披着羊皮的狼？其余都是羊皮？
刚才张至真不过是进行一手简单的测试，并不能排除任何的选项。
如果有两只画皮妖当然也可以达到刚才的效果。
老秀才并非娄姓族人，因此无法在庄子上购置义宅，只能住在最西边私塾旁的茅草屋里。
而四喜、岁安和娄二公子等人，则要一路向北，前往义庄最深处的正房。
两拨人在此分道扬镳，至于其他人，不知何时已跑得没了踪影。
张至真远远望去，只见最北侧正堂门口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衣着典雅、身材伟岸的男子，身旁是一位女子，她面容冷峻，双眸如寒星般锐利，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狠劲，想必这就是那位娄县令和他的女儿了。
想必就是那位娄县令和他的女儿了。
私塾建在娄家义庄最角落的位置，左边就是巍峨的九华山。
看得出来，老秀才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
尽管只是间茅草屋，院子仍然被打扫的井井有条，院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制用具，甚至还有一只会飞的木鸢。
晚风吹过，木鸢竟然可以随着风上下翻飞。
老秀才熟练地推开房门，点亮右侧的一盏烛灯，又从床下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木盒，里面藏着一壶白瓶红塞的酒壶。
老秀才又急匆匆地跑出去，将院中挂晒的香肠取下，从头到尾狠狠地嗅了嗅。
“道长，今儿那壶酒可把我的家底都掏空咯。我这小地方，也没个东西招待您，还请见谅！”
老秀才从厨房拿来两个缺口小碗，小心翼翼地将酒倒了进去。
张至真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老秀才了，对方对这间小屋的熟悉程度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真的是妖吗？还是说这妖已经在义庄之中观察了许久？
张至真举起小碗，轻轻顺时针摇晃，碗中的酒水随之荡漾，倒映在碗中的斜月逐渐变成一个圈儿。
此刻，屋内只剩下自己和老秀才两人，而自己还有一位恶灵级别的厉鬼相助......
张至真不再犹豫，直接将幽冥主簿之中的嫁衣女鬼唤出，目光紧紧盯着老秀才，厉声问道
“老吕，你今晚可不厚道，抛弃我们直接上了山。刚才你为何没问为什么队伍里少了两个人。你现在是人还是妖？”
一阵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老秀才瞬间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先是一阵尴尬，转瞬变为愤怒，随后又逐渐阴沉下来。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三个人能上山。”
接着，他苦笑道：“我还能算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