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诗五首

西湖荷

潋滟湖光里，荷花别样红。

水波清似许，莲叶碧无穷。

伫看三潭月，行吟曲院风。

凭栏香冉冉，把棹乐融融。

西湖柳

青青湖上柳，袅袅舞纤腰。

堤畔闻莺啭，桥边看絮飘。

鹅黄方吐艳，鸭绿又添娇。

苏小门前伫，依依几万条。

咏茉莉

为何冉冉座旁香，缘由茉莉在我房。

气与芝兰同臭味，瑞同蓂荚卜嘉祥。

轻裁玉蕊送诗兴，笑插冰姿助夜凉。

雅韵孤标真可爱，昼眠清梦也芬芳。

岫云

云在层岩上，浑无出岫心。

烟霞同啸傲，泉石卜知音。

岩泉

泉在层岩下，源头活水清。

出山嫌世浊，抱璞守廉贞。

赏析：

这五首诗写于1923年夏，录自《蔡元培全集》第八卷。1923年6月前后，蔡元培一直在杭州、上海一带活动，其间写了一组关于西湖的旧体诗。

第一首歌咏西湖荷花。

首颔二联直接描写湖中荷花。潋滟，水波相连的样子。清似许，这样特别的清。“似”为比拟词，超过的意思。这几句从苏东坡、杨万里的诗中化出。苏东坡《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杨万里《晓出净慈送林子方》：“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颈尾二联，三潭月与曲院风，即杭州西湖十景中的三潭印月、曲院风荷。冉冉（rǎn），慢慢地，渐进的样子。诗句意谓，在三潭印月处伫立观看，曲院风荷处行走吟咏。靠着栏杆观景香气冉冉上升，把住船桨游湖其乐融融。

第二首歌咏西湖柳树。

首颔二联，袅袅（niǎo），摇曳的样子。诗句意谓，青青湖上的柳树，迎风摇曳犹如舞动纤细的腰肢。堤岸边闻黄莺鸣啭，小桥边看柳絮飘飞。此系描绘柳浪闻莺的景色。

颈尾二联，鹅黄，淡黄色。鸭绿，绿色。二者形容春天由黄变绿的柳树。苏小，即南齐钱塘名妓苏小小，西泠桥畔有苏小小墓。伫，停留，停止。依依，轻柔的样子。《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诗句意谓，湖边柳树摇曳多姿，鹅黄才吐艳色，鸭绿又添娇美。苏小门前停留，万条柳枝依依。

第三首歌咏茉莉花。

首颔二联，冉冉，轻柔摇曳上升的样子。臭，气味。蓂（mínɡ）荚，古代传说为瑞草名。相传尧时有草夹阶而生，随月生死，以是占日月之数，古人认为是一种吉祥的征兆。诗句意谓，为何座旁香气冉冉上升，缘有茉莉花在我房里。它与芝兰有着同样的气味，同瑞草蓂荚一样可卜人间嘉祥。

颈尾二联，玉蕊，花名。唐人颇重玉蕊，歌咏者甚多。王建诗有《唐昌观玉蕊花》。冰姿，犹冰肌雪肤，形容茉莉花。孤标，独立的标帜，形容清峻突出的归亦，用以形容人的清高品格。诗句意谓轻裁玉蕊花可送诗兴，笑插茉莉花可助夜凉。雅致的气韵和独特的标帜实在可爱，白天睡眠做梦也感到芬芳。

第四首歌咏出岫之云。

“云在”二句，层岩，重叠的山崖。岫（xiù），山穴。陶潜《归去来兮辞》：“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诗句意谓，云在重叠的山崖之上，本来全无出岫之心。

“烟霞”二句，烟霞，云气。啸傲，歌咏自得无拘无束的样子。泉石，山水园林佳胜之处。卜，预卜，事先选择。诗句意谓，可与烟霞一起啸傲，让山水园林胜景选择知音。

第五首歌咏岩下泉水。

“泉在”二句，源头活水，语出朱熹《观书有感》：“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诗句意谓，泉在层叠的岩石之下，因属源头活水，所以很清。

“出山”二句，抱璞，璞为未经加工的玉石。《战国策·齐策四》载，齐宣王欲用颜斶，斶推辞不就，谓“归反璞，则终身不辱”。后以“抱璞”喻保持本色不变。诗句意谓，岩下泉水因嫌世间污浊故不愿出山，宁愿保持本色，守住清廉贞洁。

这是一组描写西湖景物的小诗，作者笔下的荷、柳、花、云、泉，各具特色，匠心独运，给人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