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草木一族

青冥深处，元禾于启灵之道参悟愈深。昔年观百兽奔腾得窥灵性之妙，而今却见那漫山遍野的草木间，竟流淌着更为玄奥的先天道韵。洪荒众生只道龙汉初劫时走兽飞禽气运滔天，殊不知自盘古开天以来，那扎根九幽、接引星辉的万千草木，才是真正贯通三界的生灵长河。

草木一族不争锋芒，却自有其浑厚根基。接引、准提二位圣人皆是草木之灵得道——菩提金树承金戈杀伐之气而生智慧道种，清净白莲携混沌虚实之妙证有无妙法。佛门一脉的掌中佛国、梦中证道诸般神通，原是圣人将草木灵性中“一叶一菩提“的本源道则推演到了极致。更遑论五庄观那位地仙之祖，人参果树的先天乙木精气与地脉相连，镇元子拂尘轻扫便牵动十方地气。

自盘古身陨，十二品青莲崩解，洪荒诸族竞相争运，却无人注意那些扎根九幽直抵三十三天的碧色脉络——那是混沌青莲残躯孕育的草木遗族，根系缠绕着洪荒最古老的秘密。

西方须弥山忽有梵音震荡八荒，七宝林中菩提叶簌簌作响。准提圣人法相自七宝妙树升起，万千金叶化作三千小世界，每片叶脉都流淌着庚金道纹。三十三天外同时绽开十二品清净莲台，接引圣人端坐其中，虚实交错的莲瓣里沉睡着八百恒沙宇宙——这两位草木出身的圣人，当年便是借西方地脉复苏时攫取混沌青莲最后的本源，方得证混元道果。

万寿山五庄观内，镇元大仙轻抚地书，人参果树在洞天中沙沙摇曳。他望着西方蒸腾的功德金光，袖中戊土精气凝成九条地龙。当年修补西方地脉时，他本可借人参果树根系贯通四极，奈何西方地脉因果早被二圣以八宝功德池镇住，硬生生分走七成造化。如今地仙之祖虽执掌地书，终究被困在草木本体与混元道果之间，那半步之遥，隔着整个西方气运的倾轧。

元禾指尖掠过山脚的七窍玲珑草，但见草叶脉络间隐约浮现周天星斗之象。他忽有所悟：草木之灵看似静默，实则根系勾连地火风水，冠盖吞吐日月精华，那看似与世无争的清净道心之下，藏着贯通混沌的磅礴生机。若能将此中玄机参透，或许能触及女娲造人时未曾点破的造化真谛...

如今洪荒天地，三清圣人端坐三十三天外，周身流转的始元玄三炁竟凝作洪荒天象本源，太清执阴阳轮转之枢机，玉清握四象生灭之法度，上清掌五行衍化之妙理，三道清气裹挟盘古遗泽，将洪荒中飘渺无形的风雨雷电尽数炼作先天道符。云海翻涌间，但见玉清庆云里雷精化龙，上清剑光中巽风凝凰，皆是先天无形之物的具象真形。三道清气纠缠间竟将洪荒无形之物尽数收入袖中。风伯雨师跪拜昆仑山时，总见三十三重天外浮着三座玉阙，檐角垂落的云气稍一翻涌，人间便换了四季。

女娲掌中捏合的九彩息壤翻涌如潮，无数披鳞带角的生灵自泥浆中跃出，正是以血肉通联天道的造化玄奇。女娲执掌的兽族气运长河最为喧嚣，鳞甲蹄爪翻腾间溅起万千因果。然那抟土造人的圣手轻轻一抚，便是豺狼虎豹亦生出慧光——原来披毛戴角之辈与顶天立地的人族，终究系出同源。

西方须弥山巅，准提足下金莲绽放三千佛国，每片莲瓣都裹着草木精魄的先天灵光；接引道人踏着十二品金莲经过八宝功德池，池中每片莲叶都映着草木灵族的命数，叶脉里流淌的乙木精气比天河还要绵长。

六圣头顶的功德金云重若万钧，三十三天外常闻天道纶音轰鸣。诸圣既承天命，亦担因果。当九幽冥河欲吞噬万兽精魄时，女娲宫前的招妖幡便卷起滔天血浪；若哪方地脉断绝致草木枯萎，极乐世界的八宝功德池必降下甘霖。三清天尊更是在量劫将起时，将自身道果化作永镇天地的风雨雷电——那轰鸣三十三天的雷音，原是太清圣人亲诵的黄庭经。

元始天尊前日刚将雷池移到北冥海眼，今日通天教主的诛仙阵图便镇住了南荒火山，圣人举手投足皆是煌煌天意。曾有域外天魔妄言圣人有私，却在瞥见女娲娘娘补天时洒落的五色石屑后哑然——那石屑坠入凡尘，竟化作维系四极的撑天玉柱。此乃天道定数：圣人以造化护持天地根本，天地以气运反哺圣人大道。

圣人垂拱三十三重天外，非是坐享香火，实乃与洪荒立下天道血誓。三清天里清气蒸腾，风雨雷电皆成道兵；娲皇宫前万兽朝苍，鳞甲羽翼俱是图腾。那掌中佛国看似芥子之地，实则菩提根须勾连八万四千草木灵脉。此间因果早非算计，而是混元圣人以道果为薪柴，燃起的永世不灭的乾坤薪火。

忽有紫霄雷音自混沌海传来，却是太清轻挥太极图，混沌深处忽有钟磬声震荡，却是太清圣人轻抖太极图，阴阳鱼眼吐出两座大千世界，此谓巅峰大千世界，须得圣人指尖一缕道韵方可成型。极乐世界的八德池畔，准提道人折下七宝妙树枝桠随手一抛，枝头绽放的三千佛国里，比丘们正对着菩提子参悟罗汉道果。此等造化手段，寻常金仙便是耗尽元会光阴，也难在自家开辟的小千世界里养出一株仙草。

金仙挥袖能劈开小千世界如裂帛，太乙金仙吐纳间中千世界生灭如露电，然圣人开辟的天地里，连飘落的尘埃都裹挟着证道契机——那三清天飘荡的云霭，落在下界便是太乙金仙顿悟的先天道纹。

曾有域外天魔妄言圣人暗藏祸心，却不知在业火红莲照彻之下，诸圣元神皆缠绕着开天辟地至今的功德金链。那西方二圣足下步步生莲，实则是当年修补西方地脉时，每道裂痕都化作功德金纹烙入莲台；三清头顶庆云翻涌，分明是教化众生时，每句道音都凝成先天道篆悬于穹苍。阴谋诡计在此等煌煌天威前，不过芥子微尘见皓月罢了。

至于异数后世流传的浊世妄念，说什么圣人亦有私欲，在元禾看来不过是夏虫语冰。当日紫霄宫中道祖赐下的鸿蒙紫气，早将圣人与洪荒命数系成死结。便如那镇元子观地书翻动时，分明看见西方地脉深处，接引准提的圣躯已与八宝功德池的莲根纠缠千年。

诸圣举手投足皆合天道，弹指间星河倒悬亦不过寻常。女娲娘娘绣口轻吐，掌中红绣球便化作娲皇天三千星辰；通天教主青萍剑指，碧游宫外霎时显化金鳌岛万仙来朝之景。这般改换乾坤的伟力，却都拘在维系洪荒本源的道轨之中——圣人开天，开的是依附洪荒主界的大千世界；圣人灭世，灭的是量劫孕育的业火黑莲。此间玄机，又岂是那些在洞府中臆测天机的小小散仙所能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