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凝气
曹沫看着手上的血丝铜钱,眼神复杂。
掌心中的铜钱上,血丝游动,鲜红得刺眼。
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吗?
还是说,这些都是未来?
他努力回忆幻境中的细节。
那些纸人,毋庸置疑是出自他手。
纸轿也是。
这些种种,很难不联想到‘义庄’的图谋。
问题是,这些种种,避无可避。
这个纸轿,自己扎了,就间接毁了整座巴城。
那纸轿给他的第一感觉,是深深的绝望。
他有预感,若是被那些血浪波及,恐怕要变成一滩血水。
而一波一波不停息的血浪,是出自哪里?
答案呼之欲出。
生魂被抽取到纸人身上,血肉成为纸轿的一部分,多余的血液则成为源源不断的血水。
真是‘物尽其用’啊。
没猜错的话,应该出自义庄庄主之手。
最让曹沫受到触动的,是扛轿的纸人之一。
那个纸人的脸,是楚枫的脸。
楚枫苍白的面孔在抬轿纸人中浮沉。
轿子上的人,是谁?
若是不扎这个纸人,就会被所谓的‘千机门’追杀,根据那庄主的话,十有八九要被生生折磨致死。
死局,无解。
三月后,就要把纸轿送去。
除了这些,幻境中还有许多细节。
自己身上的玄袍,那杆长刀,流光的身影,不知何处而来深红血芒,这些曹沫都看在眼中。
曹沫痛苦的捂住眼睛。
他无法接受这些。
脑中诸多想法纠缠在一起,他甚至浮现出“逃跑”的念头。
逃跑,有用吗?
好不容易才知道爷爷被困在皇城。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踏上修行路。
好不容易才能有力量改变这些。
难道,修炼就是为了逃避?
那修炼的意义在哪?
老天爷总是逼着人往绝路走。
上天给的每一份馈赠,背后必然写着价格。
逃避无用。
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世了,前世的懦弱,真的要带到今世吗?
若是他足够的强,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变强,任尔东西南北风,一刀破之。
曹沫缓缓抬头,眼中的恐惧和茫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丝坚毅和狠辣。
他本就早该死在前世了。
烂命一条,多活一天就是赚。
死不可怕,白死才令人害怕。
他可以死,但是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的目光落在案头横陈的镇魂刀上。
镇魂似乎与他心意相通,发出几声清吟。
他艰难起身,身上似有千斤重,回到案前,把手上的血丝铜钱丢到铜钱罐中。
在血丝铜钱回罐中时,罐壁上的饕餮衔钱的暗纹猛然亮起。
曹沫看着罐中的另一枚泛着玉髓冷光的莹白铜钱。
他拿起莹白铜钱,放至掌心。
这次,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莹白铜钱散布出的白光,映着曹沫眉间的坚毅。
......
再睁眼时,曹沫在山巅盘膝而坐,身旁云层飘忽,面前正对着一位女子。
女子的脸庞被白光遮蔽,根本看不清。
他直直的望着女子。
曹沫看不清女子的神态,但是就女子微微抬头的动作来判断,此时,二人已经对视了。
“沫儿。”女子突然开口,话中再难掩平静,带着哭腔,她抱住曹沫,“我的儿......”
曹沫还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面前这位,是我的娘亲?
在曹沫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位娘亲的任何记忆。
他对于这位娘亲,并没有太多的看法。
可不知为什么,或许此时,原身的情绪占了上风,他也莫名想哭。
“你听着,这些年来是娘亲对不起你,但是时间所剩无几,必须长话短说。”
女子按住曹沫肩膀,语气极快。
“不要试图拒绝义庄的纸轿订单,这是定数,谁也无法改变。”女子,不,应该是曹沫的娘亲,话语急促,“这是娘拼尽全力推演出的天意,不管怎么样,巴城此劫乃是命中注定,有人图谋甚大,若是改变了,事情只会往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
“此事过后,待你突破凝气,去找陈姬灵,她此时应该也在巴城,你只说是“宁渔”让你找她,她自会安排。”
“此劫,只为你而来,避无可避。”女子声中带着几分不安,“切记切记小心对待,莫要激进。”
“别怪你爹,你爹更是没得选,皆有苦处。”
忽的,云层传来炸雷声,一声大喝随之到来。
“宁渔!你可知打乱命数将会如何!”
女子只装作没听到,语速愈快,“这枚铜钱,娘亲注了一丝灵气,突破凝气不是问题,此后,再无法如今日般,为你窥窃天意,这枚铜钱好生保管。”
话音越来越模糊,曹沫有预感,这次幻境将要结束。
“最后,照顾好自己。”
他只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坠入黑暗。
再睁眼时,曹沫又回到扎纸铺的案前,手中紧紧握着暗淡的莹白铜钱。
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眉间玉玺正呈鲸吞之势,疯狂吸入莹白铜钱传到体内的灵气。
玉玺上黑气蒸腾,源源不断墨气顺着经脉,传递到丹田处。
丹田里的墨气更加充盈,几乎是要溢出。
曹沫就地盘膝而坐,眼睛发红,调动墨气冲击早已因为‘巴城末日’幻境而松动关隘的玉枕穴。
体内钝疼更加强烈,几乎要撕裂他的神志,可是曹沫竟是视之无物,他闭着眼,表情狰狞,疯狂催动墨气。
封闭的玉枕窍穴受到冲击,龟裂不断扩大,已经有缕缕墨气渗透其中。
这是极其暴力,极其痛苦的晋升。
像魏清寒之流,面对此类关隘,也只会用水磨工夫,循序渐进,慢慢通过玉枕穴,达成凝气。
他们之所以不采用此类方法,一是因为太过痛苦,硬通大窍,其痛苦无异于拔骨之苦,二是风险过大,若是通窍还好,若是程度把握不好,对经脉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修行路算是断了。
幸好曹沫的大窍关隘本就被幻境冲击至龟裂,可就算是这样,其痛苦也非常人忍受。
足以淹没常人神志的痛楚,曹沫眼睛通红强忍着。
终于。
“砰。”
墨气暴力破开玉枕,涌入大窍,与藏在大窍中的黑气交融着。
曹沫的脑海中,第一个大窍,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