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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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原文】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本章大意】

本章一方面盛赞中庸既是至德,也是至道,另一方面又表达了作者对于人们长期以来不能持行中庸之道的忧虑之情,并暗含着对于上失其教、民失其性的批评。

【词句释义】

,极致,尽善尽美,无以复加。在儒家思想中,中和乃道、德之极致。中则善,不中则不善;中则美,不中则不美;中则至,不中则不至。故曰:中庸其至矣乎!

,罕也,表示不足和缺乏;,担当、胜任。民鲜能久矣:人们很少能拥有中庸之德、奉行中庸之道,已经很久了。

【歧解辨正】

1.“至”是指至德还是指至道,抑或是兼而有之?

由于此处的“中庸”乃承接前面的“中”“和”而来,此处当兼指至德与至道,故《中庸》略去了《论语·雍也》“中庸之为德也”后面的四个字。

2.“罕能久矣”是指“‘罕能’久矣”,还是指“罕‘能久’矣”?

郑玄注此章曰:“中庸为道至美,顾人罕能久行。”孔颖达疏云:“子曰‘中庸其至矣乎’,前既言君子、小人不同,此又叹中庸之美,人寡能久行。其中庸之德,至极美乎!‘民鲜能久矣’者,但寡能长久而行。鲜,罕也。言中庸为至美,故人罕能久行之。”孔疏与郑注都释“鲜能久矣”为很少能长期奉行中庸之道,也都把“中庸其至矣乎”视为“民鲜能久矣”的原因,并改“民”为“人”。

朱子曰:“民鲜能久,缘下文有不能期月守之说,故说者以为久于其道之久。细考二章相去甚远,自不相蒙,只合依《论语》说。”(《四书大全校注·中庸或问》)《论语·雍也》有一段与此章相近的文字:“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民鲜久矣”,显然是“民鲜中庸之德久矣”的简说。此外,紧承此章的第四章,所论亦在所以鲜能中庸之道之故,而非论所以鲜能久行中庸之道之故。故这个“鲜能久矣”自当以朱子之说为准。

既以朱子之说为准,则“能”字亦当为动词,有“担当”之意,而非作为副词的“能够”。

此外,关于“中庸之为德也”与“民鲜能久矣”之间的关系,郑、孔以为是因果关系。朱子则相反,以之为转折关系:“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德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耳。”(《中庸章句》)郑、孔之解意味着:中庸至美,所以百姓(或人们)很少能做到。这显然与《中庸》提倡修行中庸之道的主旨相悖。朱子理解为转折关系则意味着:中庸如此美好,可惜百姓并不兴行之。朱子的解释是对的,故《中庸》下章畅言“不行”“不明”之故。

最后,郑玄、孔颖达改“民”为“人”,尤为不当。朱子“世教衰,民不兴行”之说很精当。儒家一贯主张,天下之治乱的主要责任在于最高统治者之作为,所谓“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大学》)。因此,民不兴行,实际上是上失其教的结果。故“民鲜能久矣”,实蕴含着对任天下之责者的严厉批评。刘沅曰:“中庸之道,至精至微,而实至平常,故叹其至。民之鲜能,则以上无教化之故”;“其曰‘民’者,责在上也”。(《中庸恒解》)

【精解集萃】

焦竑曰:此承上云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众人亦鲜能之,又以起下智愚贤不肖之说。(《焦氏四书讲录·中庸》卷三)

李竑曰:了凡先生曰:“中庸之德,隐显通融,有无交彻,六合不能容其体,一尘不能喻其微。毫厘不动,而天地全收。意念未形,而百物咸赖。德业无尽,微妙难论,故曰‘其至矣乎’。后‘无声无臭,至矣’,即此‘至’字。”按此论极通彻,《注》“过”“不及”二语(指上引朱子《中庸章句》中语——引者注)未精。“能”即“圣者能之”之“能”。圣人之不作久矣,故曰鲜能久云。(《求己斋说书》卷一《中庸》)

张振渊曰:“其至矣乎”是赞词。说者皆以无过不及讲“至”字,不知无过不及只形容得个中庸,若至字,又推开说愚不肖者减不得一分,贤智者增不得一分,故曰“至”。末章云“无声无臭,至矣”,即此“至”字。“久矣”二字,有惕然提醒人意。(《四书说统》卷二《中庸》)

宋翔凤曰:命乎天,率乎性,中庸之道至矣。道不可须臾离,人罕能久行,言离道者多。(《四书纂言》卷三《中庸集解疏证一》)

【易庸贯通】

“命乎天,率乎性,中庸之道至矣!道不可须臾离,人罕能久行,言离道者多。”(《易大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