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焚心录

第一日·子时

我剜下首块结晶化的皮肉时，奈何桥残骸上的更漏显示亥时三刻。莲纹已经蔓延到左眼，每次眨眼都会掉落晶屑，那些碎末在忘川水面聚成仙帝的脸。

“你的心跳真好听。“晶屑组成的手指划过水面，涟漪中浮现我正被侵蚀的元神，“像瑶光被抽仙髓时的骨哨声。“

蚀心蛊突然暴起，我呕出的血里带着莲花瓣。那些花瓣粘在最近的瑶光尸体上，竟让那具腐尸睁开了眼——她的瞳孔里跳动着仙帝的魂火。

第三日·丑时

右臂完全结晶前，我找到青蘅沉在忘川底的银铃碎片。铃铛撞上莲纹的刹那，三百道青蘅的残影同时哀嚎。她们被灼烧的魂魄在虚空写下血字：

“剥皮可暂缓“

我毫不犹豫撕开结晶化的皮肤，剧痛中看到幻象：十二岁的青蘅在药王谷桃林埋下琉璃瓶，瓶中是用自己心头血写的破咒诀——那棵树现在正长在我的灵台。

新生皮肤迅速被莲纹覆盖，但这次纹路里多了道缺口。我将银铃碎片嵌入缺口，听到瑶光被封印前的最后嘱托：“...去撕孟婆的生死簿...“

第五日·寅时

肋骨开始玉化时，我闯进酆都大殿。生死簿悬浮在业火之上，每页都粘着我的血肉。当指尖碰到封面时，那些装订线突然活过来——竟是洗药池底缠过青蘅脚踝的锁魂链。

“你确定要看？“仙帝的声音从链环里渗出。我扯断两根肋骨插进业火，火光中浮现惊悚真相：所谓生死簿，是瑶光脊椎皮做的，而墨汁是我每世为救她流的血。

莲纹已爬到心脏位置，书页上的血字开始脱落。我抓住即将消散的“蘅“字，突然被拽入记忆洪流——药王谷地牢里，青蘅偷偷喂我的解毒丹，竟是瑶光用脊椎液炼制的抑魂散。

第六日·卯时

仅剩的右眼突然失明，我靠银铃的震动辨位。黄泉路旁的彼岸花全部倒伏，每朵花蕊里都坐着个仙帝的虚影。他们同时结印，我脚下浮现洗药池底的法阵。

“你以为青蘅为何总穿绿裙？“万千个仙帝齐声笑道，“那是为了掩盖皮肤下的莲纹！“

蚀心蛊在胸腔炸开，我跪地呕出大块结晶内脏。那些碎块落地变成镜子，映出七百年前某个雨夜——青蘅的前世跪在仙帝脚下，求他让我少痛些。仙帝赐她的绿裙突然收紧，将她绞成滋养莲种的肥料。

第七日·辰时

最后一块人皮脱落时，我捏碎藏在智齿里的琉璃瓶。青蘅十二岁埋下的血咒终于生效，灵台的桃树疯狂生长，根系缠住即将绽放的莲花。

“师兄可知何为混沌？“我的声音开始混杂仙帝的语调，结晶化的手指却精准刺入自己天灵盖，“就是让你分不清...“

桃树突然开出银铃状的花，每朵花里都飘出青蘅的残魄。她们哼着药王谷的采药谣，手挽手扑向莲花。惊天爆炸中，我听到仙帝的惨叫和瑶光的叹息同时响起。

当硝烟散尽，我躺在满地莲瓣中，右手完好如初——上面却浮现出仙帝最爱的拈花印。怀中银铃碎片微微发烫，映出倒计时终结前的最后画面：

瑶光被封印的脊椎深处，有粒莲子正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