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野归城堡逢娇颜
朱广成将青铜钥匙按在掌心,冰凉的金属纹路刺痛着昨夜被狼牙划破的虎口。
窗外传来车轮碾碎冰碴的声响,两名卫兵正在马厩前用皮鞭抽打不肯套鞍的驮马,靛蓝披风下摆沾满泥浆。
“少爷,该出发了。“卡特敲响门框时,铁护腕磕出清脆回音。
这个满脸刀疤的壮汉半个身子堵在门廊阴影里,腰间革囊鼓胀的轮廓被芯片扫描出七种暗器形态。
马车穿过晨雾笼罩的荒原,松针凝结的冰晶不断撞击车厢壁板。
朱广成透过橡木格栅观察两名卫兵——米罗始终用戴着锁链手套的右手紧握缰绳,皮革缝隙间渗出的靛蓝色粉末与银矢毒剂成分匹配度达91.7%;卡特则不时朝路旁啐出带着血丝的浓痰,芯片分析他靴底沾着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碎屑。
“滚开!“米罗突然挥动马鞭,镶着倒刺的鞭梢将路边樵夫的水罐抽得粉碎。
几个麻布补丁摞补丁的农妇慌忙退进荞麦田,冻得青紫的脚踝在积雪里拖出蜿蜒血痕。
朱广成摸到坐垫下凸起的狼牙,齿尖残留的褐斑经扫描确认是三个月前的血迹。
当凯尔城堡的尖顶刺破铅灰色云层时,卫队突然勒马停在护城河前。
吊桥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十二名持戟守卫从雉堞后露出戴着全覆面盔的脑袋。
朱广成注意到他们胸甲都刻着衔尾蛇徽记,与父亲印章上的双头鹰截然不同。
“少爷可算回来了。“华德管家从大理石台阶快步走下,呢绒长袍扫过石缝里新钻出的地衣。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擦过朱广成肩头时,芯片捕捉到他指甲缝里残留的硫磺与硝石混合物,“老爷今早传回渡鸦信,要您留在城堡研习星象图。“
朱广成任由老管家整理自己歪斜的领扣,青铜钥匙在袖袋里微微发烫。
当他假装咳嗽偏头时,正瞥见华德后颈浮现又消失的蛛网状红斑——与锁骨蓝纹的神经毒素同源概率87.4%。
“哥哥的伤还没好吗?“清脆女声从螺旋楼梯上方传来。
西莉儿提着鹅黄裙摆轻盈跃下三级台阶,发间矢车菊随着动作抖落细雪。
她身后半步跟着个抱羊皮卷的少女,亚麻色长发里编入银丝的发带随着呼吸轻颤。
玛姬屈膝行礼时,朱广成注意到她手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灼伤。
芯片放大画面显示创面呈六芒星排列,与安德鲁记忆里炼金术士的惩戒印记完全吻合。“表哥的咳嗽该用接骨木熏香,“她说话时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地窖还存着去年采收的夜啼花。“
寒风突然灌入长廊,彩色玻璃窗上的圣徒画像被吹得哗啦作响。
西莉儿伸手扶住晃动的烛台,袖口滑落的银链末端坠着半枚青铜钥匙。
当她的指尖擦过朱广成手背时,芯片警报显示空气中飘散着微量曼陀罗花粉。
“父亲说今晚要下红雪。“西莉儿突然踮脚凑近,矢车菊擦过朱广成耳垂的瞬间,瞳孔深处闪过靛蓝色荧光,“玛姬姐姐准备了热苹果酒,哥哥要不要...“
城堡深处忽然传来钟摆卡涩的异响,某种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顺着石缝漫过来。
华德猛地上前半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两名少女:“小姐们该去琴室了,老爷最不喜荒废课业。“
朱广成摸到袖袋里微微震动的青铜钥匙,视网膜投影的地图显示西北角地下空间正在缓慢位移。
当西莉儿笑着挽住他左臂时,芯片检测到她脉搏每分钟仅有22次,而玛姬藏在羊皮卷下的右手正用指甲刻着某种符文。
“内厅新换了波西米亚挂毯呢。“西莉儿呵出的白雾里飘着接骨木的甜香,朱广成颈侧蓝纹突然开始发烫。
玛姬默不作声地走在他右侧,六芒星灼伤正渗出靛蓝色液体,在青石板上滴出蜿蜒的痕迹。
穿过最后一道雕着衔尾蛇的拱门时,朱广成听见头顶横梁传来甲壳摩擦的细响。
西莉儿突然收紧挽着他的手臂,少女温热的脉搏下仿佛有无数细足在爬行。
玛姬怀中的羊皮卷突然散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用夜啼花汁液绘制的城堡剖面图——西北角地下空间的轮廓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扭曲。
雕花拱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西莉儿指尖突然渗出一粒血珠,正巧滴在玛姬羊皮卷的西北角。
朱广成视网膜投影的地图骤然扭曲成漩涡状,芯片发出刺耳的蜂鸣——某种非欧几里得空间结构正在侵蚀视网膜成像系统。
“表哥脸色好苍白呢。“玛姬用灼伤的手掌抚平羊皮卷边缘,六芒星创口渗出靛蓝黏液将夜啼花汁液染成诡异的墨绿色。
西莉儿银链末端的半枚钥匙不知何时嵌进浮雕衔尾蛇的左眼,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混着她咯咯的笑声:“父亲总说内厅挂毯能镇魂。“
十二幅波西米亚挂毯从穹顶垂落,每幅都绣着被铁链贯穿的星座。
朱广成颈侧蓝纹在靠近天蝎座挂毯时突然降温,芯片监测到壁炉火焰里掺杂着骨磷成分。
老管家华德的影子在挂毯间分裂成六道,其中两道正用硫磺熏黑的手指拨动座钟齿轮。
“少爷需要热葡萄酒吗?“女仆麦琪从挂毯阴影里浮现,陶罐边缘凝结的冰珠与室内温度严重不符。
当她俯身为众人斟酒时,朱广成从她后领瞥见半片蓝鳞——与卡特靴底的爬行动物鳞片基因序列匹配度99.3%。
西莉儿忽然打翻酒杯,暗红色液体在挂毯上晕染出山脉轮廓。“真可惜,“她舔着指尖酒渍轻笑,“这匹挂毯用的是北境冰狼鬃毛呢。“玛姬默不作声地用羊皮卷边缘蘸取酒液,夜啼花汁液遇到酒精后显露出城堡地下的管脉状通道。
当座钟敲响第十三次时,朱广成借口头痛告退。
走廊墙缝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黏液,每隔七步就有一盏青铜壁灯自动点亮。
芯片记录下灯光投射的阴影全部缺失头部,而当他驻足观察时,那些影子脖颈断面立刻生长出细密的菌丝。
推开橡木卧室门的瞬间,腐殖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桌前的鸢尾花明明已经枯萎三年,此刻却绽放着荧蓝色花瓣。
朱广成用狼牙挑开花蕊,芯片从花粉囊里检测出与西莉儿瞳孔相同的靛蓝色荧光物质。
羊皮卷在摊开的刹那自动卷曲边缘,烧焦的缺口形成完美的斐波那契螺旋。
当朱广成用青铜钥匙划过卷轴中轴线时,夜啼花汁液绘制的城堡剖面突然立体化,西北角地下空间的入口赫然是他童年藏匿乳牙的松木匣位置。
窗外飘起猩红色的雪,一片雪花粘在鹅黄色羊皮卷边缘,融化的液体在卷轴空白处蚀刻出父亲凯尔男爵的侧脸。
朱广成摩挲着羊皮卷参差不齐的裂口,那些被烧焦的纤维里蜷缩着用纳米级金属丝编织的星象图——与他三岁那年偷看到的,父亲密室中那份被火焰吞噬的《奥尔德尼星轨图》残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