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向行走的时钟(上)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在凌晨三点达到毒性浓度。

祈安数着点滴管坠落的水珠，第119滴时终于看清帘后身影。江逾白苍白的脚踝从病床垂下，蓝色药液顺着静脉注射管流入青紫的血管，仿佛在给一尊大理石像注入生命。护士站的窃语乘着夜风飘来：

“渐冻症初期就敢用神经元再生剂...“

“江董特意交代要瞒着他...“

谈话声突然被仪器警报切断。心电监护仪的绿光里，祈安看见自己腕间的住院手环——“RH阴性血“的标注在幽暗中泛着磷光，与江逾白床头卡上的血型标识完美吻合。

晨光刺破百叶窗时，她在垃圾桶发现两个药瓶。红色标签印着“叶酸补充剂“，蓝色标签是“维生素B12“，倒出的药片却在晨光中折射出相同的菱形切面。蘸着生理盐水在霉斑墙面写下化学式时，石灰剥落处露出更久远的字迹——“江氏基因疗法第13次实验失败“。

“C₃₄H₃₂F₃N₅O₃。“

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江逾白不知何时立于阴影中，撕碎的诊断书雪花般飘落，其中一片恰好盖住她刚写的分子式。他赤脚踩过满地玻璃药瓶，胰岛素注射器在指尖旋转，折射出冰棱般的冷光。

“好奇害死猫。“他的声音像生锈齿轮在摩擦，“就像你父亲当年...“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水晶鞋跟叩击地砖的脆响。夏栀贴着水钻的指甲叩在门板上，玫瑰香水瞬间填满所有缝隙：“逾白，该去试订婚戒指了。“

祈安藏在背后的手攥紧诊断书碎片，锋利边缘割破掌心。“渐冻症“三个字浸透鲜血后，显露出隐藏的铅笔字迹——是母亲的字迹：“自愿参加基因治疗项目，同意书编号013...“

江逾白转身时的眼神像淬毒的匕首，在夏栀视线的盲区，用染血的绷带在她掌心写下：今晚十点，钢琴室见。

窗外银杏叶突然开始凋零，每片落叶背面都用显微墨水写着倒计时。祈安的助听器再次捕捉到49Hz波动，这次转译出的摩斯密码是——

“你的心跳声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