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部分是不值得的
沙利叶的表情从错愕，一路转到惊诧，又从惊诧，慢慢的转移到了凝重。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西蒙，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一样，目光越来越不善。
因为西蒙透露出来的话语，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她允许西蒙不信……因为很多圣徒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
她也允许西蒙的不敬……因为未见过山岳撞天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她可以容忍很多事情，但……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父亲的权威！
西蒙……距离异教徒，只有一线之隔！
尤其是西蒙还极具天赋！
此人断不可留！
“怎么？想要对我动手？”
西蒙挑眉，看着对方。
而沙利叶却在此时沉重的点了点头。
天使不会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
她只是看着西蒙，其眉眼之中，金光愈盛……
似乎下一刻，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展开自己的天使形态，势要将西蒙灭杀在眼前！
可西蒙却忽然笑了。
他敢说，自然是有自己的底气的。
“十戒，第六条……”
“……”沙利叶一愣，随后身上光芒忽然哑火。
“父说：不可杀人。”
身为天使，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违反十戒。
西蒙乐了。
“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你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天堂，而天堂的力量，来源于你的那个父亲……这也就意味着，你不可违背他的话语，一但违背，你就会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愿意这样做吗？”
“……”
沙利叶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看着西蒙。
答案呼之欲出了。
“你无法为了贯穿自己的意志而违背戒律的对我动手……你的信仰似乎不如你想象的那样虔诚。”
西蒙笑了。
“诚然，我加入教会后，会获得很多我都想象不出来的帮助，或许你们会给我一座城市管理？又或者说你们会培训我成为圣子？说不定我还有当教皇的机会呢……这确实很诱人。
但这也就意味着，我无法继续当‘西蒙’了，我想要拥有这一切，那我就必须要顺着你们的规则行动。
这样做，我觉得我无异于是在自杀……而自杀的人，要去的是地狱。
换言之，对我而言，加入教会，就是加入地狱。”
西蒙笑了笑，话语让沙利叶止不住的握紧拳头。
虽然安德森在档案里提起过，但……只有真正的接触到了，她才真的感觉到了西蒙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性格……
他不敬畏主，也不喜欢黑暗生物，更对恶魔没有兴趣。
他只是作为自己，游荡在五界之中……傲慢又独立。
如果是其他身份的人，或许会对西蒙这样的人很欣赏。
但沙利叶做不到……
“你这样下去……你死后，会坠入地狱的！”
“你是天使诶，教义上不是说要让人好好的活着吗？怎么感觉你巴不得我死呢？”
西蒙耸耸肩，又是拿起边上的酒杯。
他一口没喝，推回到了沙利叶的面前。
“热知识，沙利叶，人这种生物只能在活的安稳的时候，才会去考虑更长远的事情……可我不觉得，这个世界有消停过哪怕一天。
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成为教徒，那你就更应该不要拉我……你要去做，去让我看到，你们来到人间之后，真的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了起来……
到时候就算你不说，我说不定也会主动过来请求加入呢？”
西蒙说完，也是长吐一口气。
而沙利叶此时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嘴唇抖了抖，拳头握紧，身体紧绷。
足足过去了半分钟，她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呢喃开口。
“……早晚有一天会的……”
“如果你们的主真的做得到的话，那他当初也不会发大洪水了，不是吗？”
西蒙咧嘴，彻底的击沉了沙利叶。
看着对方那彻底自闭的模样，西蒙摇了摇头。
说实大天使长，但实际上她的思维单纯透明到就像是小孩一样。
不过西蒙也不只是为了打击对方。
他只是想要让对方产生怀疑……
然后……
“多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用你的想象去覆盖这个世界……多看看你的姐妹，多看看比你更早一步来到人间的同伴。”
“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记忆之中是一样的……”
西蒙起身，低低的在其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后，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望向酒吧的阴影。
那边，已经逐渐有人汇聚起来了……
是时候见见这里的老板了。
……
“不对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呢喃着，沙利叶在西蒙离开后，迷茫的离开了酒吧。
世界之外，大雨滂沱。
可她却没有力气在意这些了。
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向她展现出了另一种力量。
不大，也不疼，但连绵不断。
她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暗淡。
在和西蒙交流后，她几乎是本能的在抗拒西蒙的话语。
因为西蒙的一切言辞，都和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所不符。
她想要反驳，想要呵斥对方只是一些无异议的猜测和谎言。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西蒙的话语是那样的有理有据……
是啊，如果她们真的如同父亲所说的那样，是将美德带到人间的使者，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姐妹也来过不少次，人间为何依旧留有战争，饥荒，疾病和苦难呢？
是因为人有原罪吗？
那上千年以来都是如此……就算是赎罪，也应该赎完了啊……父亲如果真的慈爱，又为何迟迟不肯原谅呢？
难道说，父亲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原谅人类吗？
人类不值得被拯救吗？
沙利叶仰起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满脸茫然。
“父亲啊……这是为何？”
沙利叶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她开始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
尤其是西蒙最后的几句……
她不明白……西蒙到底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也是此时，一辆赤红色的跑车忽然在她边上停下。
光亮时尚的车面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车窗滑下，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沙利叶？你怎么……”
是加百列。
她看到沙利叶如此模样，也有些诧异，急忙拿起雨伞下车。
虽然身为天使的她们完全可以免疫雨水，代步也可以靠飞行。
但毕竟是离开了天堂了……就像是离开家的孩子，她们除了每个月固定的灵性收入之外，其他时候也是不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的。
和沙利叶不同，加百列作为文艺复兴之后第一个来到人间的天使，早就融入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生活之中了。
看到沙利叶如此落魄失神，她也有些担忧。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关切的询问道。
而沙利叶只是抬起自己那因为失神而逐渐变成白金色的眼眸，茫然的看着加百列。
“你说……人真的不值得被拯救吗？”
她本以为加百列会呵斥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加百列却反而理所应当的点头。
“大部分是不值得的……”
“嗯？！”
沙利亚的精神瞬间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