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药香破蛊踪

梅雨季难得的晴日，陆九霄把发霉的茶饼摊在院中曝晒。铃铛踮脚够着晾衣绳挂药草时，怀里的《千字文》突然渗出淡绿汁液，在青砖上洇出「乙未」二字。

“先生！书又尿了！“

“那是提醒咱们该接客了。“陆九霄甩开挡脸的艾草，话音未落，门口青铜风铃无风自鸣。七长两短的震颤频率，让檐角蛛网凝出霜花。

撞门而入的是个浑身溃烂的老者。紫金道袍被血污浸透，每走一步都在地砖烙下焦黑掌印。他腰间晃动的药王谷玉牌，此刻正滋滋冒着青烟。

“救...救我...“老者喉管蠕动着吐出蜈蚣触须，“他们...换了我的药...“

陆九霄抄起晒茶匾挡住飞溅的脓血，顺手将铃铛拎到柜台高处。“三不救规矩。“他竖起三根手指，“自作孽不救、未付诊金不救、丑过我家腌菜缸不救。“

老者突然暴起，五指化作森森白骨抓向铃铛。女孩怀中的《千字文》自动翻页，泛黄纸页骤然绷直如刀，削断他半截指骨。陆九霄趁机撒出霉茶渣，黑褐色粉末遇血即燃，在老者体表烧出北斗七星星图。

“天玑宫的手段？“他挑眉看着哀嚎打滚的老者，“药王谷什么时候成了北斗宫的煎药房？“

铃铛忽然抽动鼻尖：“有茉莉香！和昨天杀手叔叔的味道一样！“

陆九霄闻言撬开老者牙关，银勺刮出半凝固的黑色药膏。当药膏抹在晒茶匾背面，竟显现出皇城内务府的印记。

他吹了声口哨，后院立刻传来母鸡下蛋般的咯咯声——那只总偷吃茶叶的芦花鸡扑棱着飞来，啄食药膏后突然口吐人言：“癸水方位...戊时三刻...“

“噬心蛊混着传音散。“陆九霄掐住鸡脖子防止它背出更多机密，“难怪能操控金丹修士。“

老者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胸口炸开血洞，钻出只背生双翅的蛊虫。陆九霄甩出茶针钉住蛊虫，却见那怪物腹部隐约有龙纹胎记——与太师府侍卫统领的刺青如出一辙。

“铃铛，玩过翻花绳吗？“他突然扯断晒药绳抛向空中。麻绳遇蛊血自动编织成网，将试图自爆的老者捆成粽子。当绳索勒入他眉心时，浮现的却不是修为印记，而是半枚虎符纹样。

“北境边军的调兵符...“陆九霄冷笑，“你们把噬心蛊下在运粮队？“

老者浑浊的瞳孔骤然紧缩，尚未开口便化作滩腥臭血水。铃铛指着地上蠕动的血渍惊呼：“字！血在写字！“

暗红液体汇聚成「瑶光陷落」四字，又被陆九霄泼上隔夜茶渣改写为「糖糕三斤」。他踢开仍在抽搐的蛊虫，从血泊中挑起颗米粒大小的晶石：“留影石？药王谷现在这么下血本？“

晶石投射的画面让铃铛捂住嘴巴。无数瞳孔泛绿的流民正在挖掘皇陵，他们刨出的不是陪葬品，而是刻满星纹的青铜棺椁——与茶馆地窖里的制式完全相同。

“先生！那个棺材在动！“铃铛突然指向画面角落。某具棺盖正被推开条缝，伸出的枯手上戴着陆九霄昨夜把玩的青铜戒指。

陆九霄捏碎晶石，转身从腌菜缸捞出根萝卜。当萝卜刻成人形扔进血泊，竟吸收残存灵力化作老者模样。“去告诉天玑宫主。“他对着傀儡耳语，“药人失控，速查瑶光殿。“

傀儡跌跌撞撞跑出门时，柜台后的《千字文》突然无火自燃。铃铛慌忙拍打书页，却见火焰在「辰宿列张」四字上灼出星图缺口。陆九霄盯着那片焦痕，突然将整本书浸入洗砚水。

墨色晕染间，焦痕显现出茶馆地下密室的俯瞰图。某个闪烁红点正与药王谷老者的死亡位置重叠，而代表铃铛的青色光斑内部，开始分裂出第二道阴影。

“该教你认新字了。“陆九霄拎起浑身滴水的铃铛，“今天学'祸福相依'...“

地窖方向突然传来闷响，两人对视一眼冲向后院。晒茶匾翻倒处露出隐藏暗格，里面竟整齐码放着数百个药瓶，标签赫然写着「醉生梦死——丙辰年酿」。

陆九霄沾了点酒液弹向空中，酒珠在半空幻化成九尾妖狐虚影。他望着偷喝酒后开始倒立走路的铃铛，突然笑出声：“难怪妖王要来抢人...“

暮色染红云层时，不速之客降临。八抬鸾轿悬停茶馆上空，帘后伸出的玉手轻弹，漫天毒蛾便扑向晾晒的药材。陆九霄头也不抬地抛出酒瓶，醉倒的毒蛾们开始跳起胡旋舞，拼出「药王谷废物」五个大字。

“交出《千字文》，饶你不死。“女声带着蛊惑人心的颤音。

“稍等。“陆九霄敲开地砖夹层，抽出本垫桌脚的破册子，“拿这个糊弄走三波人了，你们倒是换個词啊？“

当先的毒蛾轰然炸裂时，铃铛正按着《千字文》上的焦痕打嗝。某个沉睡在她瞳孔深处的龙影，悄悄睁开了第二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