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死亡日记1
窗外秋高气爽,被秋日的阳光染成了金色的梧桐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这是北京一年中最为惬意的秋季,这里是北京市海淀区某高中,操场边的不锈钢护手反射着亮光,有一个班的人在上体育课,教学楼有些教室传来朗朗读书声——这也是人生中最为惬意的阶段,高中生的外表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雏形,却比成年人更加鲜活水嫩,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有无数可能。
美好啊,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全世界艳羡的梦幻时代。
这时候放学铃声响了,每间教室陆陆续续涌出了穿着统一宽大运动服款式的学生。
“同学们好,麻烦各位做一下这份试卷。听说你们都是自愿来参加我们的测试的,所以请务必认真填写卷子,时间都是有规定的,谢谢你们的合作。”付家敏微笑着把卷子发下去。
“请问这个是要用来测什么的呢?”一个男生突然举手问。
“是一个很简单的测试,主要是测试大家对学校生活的一些感受。”因为不能过多透露测试目的,付家敏空泛地回答了一下那男生的问题,“答卷的时候请不要和旁边的同学讨论,也不要说话,或者干扰旁边的同学,不然我们整个班的这个测试就会完全失败了。谢谢大家合作。”
付家敏接下来按照规定读了一遍提示语,然后测试就开始了。因为得到校方的支持,特意抽选了学生,还有空出了教室,应该进行得还是比较顺利。
安静的课堂,只听见笔刷刷的答题声音,付家敏松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只要保持这个状态,等到时间到就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教室里有个女生突然坐直了身子,然后朝走廊外面看了过去,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白欣容!白欣容!”走廊那边突然传来了异常惊恐的叫声,然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卓老师你抓住她!”
“天啊!怎么办?”
安静的教室突然骚动起来,那些学生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笔然后伸长脖子惊疑不定地朝外面看。走廊外面突然跑过一个满头冒着火焰的女生,尖叫着冲了过去,后面几个老师紧追着,好像发疯了一样。
“白欣容!”
付家敏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情况,那些正在做测试的学生看见女生跑过去之后,都站起来了,有些朝门口外面冲去。她急忙叫道:“同学们,发生了突发状况,测试中止。请你们把卷子放桌子上,我下去收,卷子不能带走。”
那些学生哪里还管她?他们都把笔扔到一边,朝门口挤去,。其他教室的人也被惊动了,纷纷跑到走廊上面看,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欣容!”
“按住她!赶快叫救护车!”
“你们别在那堵着,让开点……”老师们大声叫喊,唯恐混乱升级,把局面搞得更糟。
付家敏凑到门口,问一个老师:“怎么回事?”
老师特别受不了地摇头:“开学来的一个借读生,外地的,唉,情绪特别不稳定。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转校,父母都是在京务工的。听说这女孩在原来的学校就特别不合群,要休学。父母不放心,就接到身边来读书,谁知道还是不省心,今天把图书馆给烧了。”
付家敏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遇见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她心情沮丧地拿着作废的测试题回到了学校,和导师报告了情况。
她所攻读的硕士专业的研究生导师顾一鸣今年才四十三岁,年轻有为,思想活跃。付家敏没有拿回样本数据,他也不生气:“和我们合作的学校还有好几个,你改天再去取一份。”
“都被那个外地的女孩打乱了,您不知道,又哭又闹的,惊动了好多人。”付家敏想起那个叫白欣容的女孩,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可能是有什么心理疾病,还是受到什么打击了?”顾一鸣摇摇头。
他们两个暂时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了,叶安逸是不是还没有回学校?”顾一鸣问付家敏问,“她要回来了,这个课题可以和你一起做。”
付家敏苦着脸说:“别提了,暑假的时候,她去医院实习,闹出这么大一个案子,带她的实习老师还死了,我已经以为她够惨了。谁知道听说她外出散心,去了一趟广西,然后受了重伤被送回来的,现在还在住院呢!”
“还在住院?这伤得有多重……”顾一鸣忍不住说,“她那张脸看起来有点不太像北方人,但是听说她是北京本地人,中学大学都是在北京上的学啊!她祖籍是广西那边的?”
“不清楚,反正和那边有点渊源。”付家敏挠挠头,“虽然听说是北京长大的土著吧,但是很少听说她提到家里人,她好像还有个妹妹,去南方读书了。说到叶安逸,我去医院看过她一次,伤得那可是真重……而且好像都是外伤……护士们都好奇,说她是不是在南方参加什么古惑仔的械斗才能伤成这样子,根本就不像那种意外受伤的,全身好几个地方都是重大外力……”
“这个课题就拜托你和她一起做吧,”顾一鸣揉揉脑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她在医院实习卷进那个案子我听说过了,也不怪她。实习拟定的那个论文题目,很难做出实验设计……缺乏数据支持,所以她的课题还得和你一起做。”
“哈?那她住院要住个一年半载的,我岂不是要一直一个人做了?”付家敏哭丧着脸说。
“还有学姐带你们,不要紧的。”顾一鸣摆手。
这个课题应该还比较适合叶安逸。唉,想到上次去医院实习,叶安逸摊上这么大一件事,搞得整个人好像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去南方旅游还重伤回来,真的蛮可怜的。
付家敏磨磨蹭蹭还不肯走,顾一鸣问她:“你干嘛,还有别的事?”
付家敏斗胆说:“老师啊,那个叶安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刑事案件?校方也没有受到通知吗?”
“没有。”顾一鸣八风吹不动的样子,“也许是意外不小心摔到了吧。”
付家敏心里吐舌头:别开玩笑了,她亲自去医院看过她,那种伤一看就是被打的,怎么看都不像摔的!
付家敏捧着一堆书单悻悻然的回去了。顾一鸣继续看自己的材料,这时头发花白的齐思远教授端着茶杯从旁边的茶水间踱步走出来,刚才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试探性问顾一鸣:“你真让她去找叶安逸去了?”
“是的,”顾一鸣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对这位老教授还是相当敬重的,“自杀或者自残的青少年这两年数据都有上升的趋势,值得引起重视。”
“你打算要让你的学生立这个课题吗?”齐思远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对。”顾一鸣说。
“我都听说了,上个月有青少年心理干预组织的人来咱们学校找过你,是想借助我们学院的力量吧,”齐思远头疼的揉了揉头,“但是叶安逸是我的学生。现在临时让她换去做你的课题……唉,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顾一鸣笑笑。
“她不是科班出身,”齐思远眯着眼睛看着茶杯上袅袅而起的水汽,慢慢地说,“当初收她做学生的时候, 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灵气,但是没想到她一直就进入不了状况似的。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不太适合做基础研究,让她换个课题也许更好一些。”
“齐教授您对学生永远是那么因材施教,”顾一鸣由衷地说,“当年我也是有幸在刚进入这个专业的学习阶段遇上了您,所以才有了今天。”
“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齐思远挥挥手。
这两位教授一老一少,都是心理研究院极具特色的两位学者,并且他们还有过师生之缘。顾一鸣在本校读本科的时候,齐思远曾经是他一门课的老师,不过他没有投入到齐思远的基础学术研究,出国拿了博士学位之后,他更专注于社会心理学的应用领域方面。
——至于叶安逸,顾一鸣之前就听说过齐思远的这个学生,暑假的时候就让她去一家精神病医院实习,结果那家精神病医院似乎出了个奇怪的案子。这个案子到底如何,那位女生回来也是三缄其口,不肯多说。她回来的论文选了情绪记忆方面的课题,齐思远就认为这个课题实在很难用数据来证明,在收到她的E-mail之后,思虑再三想建议她放弃。结果开学的时候, 听说这个女生又受了重伤进了医院,一直住院到现在都没有出院。 齐思远教授很怕这个学生硕士论文完不成,到最后无法毕业,然后开始动了让她做专硕课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