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市的交锋
云栖市的夜幕降临，雨停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湿土的腥气，文物局附近的夜市却热闹得像另一方天地。摊贩的吆喝声、油锅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彩色的灯笼串在半空，映得街面五光十色。
温念站在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着糖衣，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她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短暂地冲散了心头的阴霾。她的素灰旗袍被夜风吹得贴紧身形，发髻散了几缕，发簪在灯光下晃动，像在跳跃的火焰。
离开雨巷茶肆后，她没回工作室，而是选择在这喧闹的夜市里喘口气。
沈忠的话、沈延舟的沉默、母亲的纽扣——这些东西像一团乱麻，她需要冷静下来，找个突破口。
糖葫芦吃到一半，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落在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伊丽莎白站在一个卖古玩的摊位前，金发在灯光下耀眼夺目。
她换了一身黑色旗袍，脖颈的牡丹刺青若隐若现，手里拿着一只鎏金小鼎，细细把玩。她的嘴角挂着浅笑，像是猎手在挑拣猎物。
温念眯起眼，手里的竹签攥紧，糖葫芦的甜味瞬间变了味。
她丢下竹签，快步穿过人群，朝她走去。
“伊丽莎白，夜市逛得挺开心？”温念停在她身旁，声音冷得像夜风，直直刺进她的耳廓。
伊丽莎白转头，看见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随即笑得更深：“温小姐，真是巧遇。我还以为你忙着修古建，没空出来玩呢。”
她放下小鼎，双手抱臂，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挑衅，“怎么，糖葫芦好吃吗？”
温念没理她的调侃，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摊位上。
摊主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擦拭一堆杂乱的古玩，眼神躲闪，像在掩饰什么。
她冷哼一声，转回视线：“伊小姐在这儿挑古玩，莫不是又看上了鎏金技艺？”
伊丽莎白笑了笑，拿起摊上另一件鎏金残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温小姐多心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这夜市里的东西，真假难辨，总得挑挑。”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不过，你若有心卖技艺，我随时欢迎。”
“卖？”温念的眼神一冷，迈开步子逼近她，声音压得低而沉，“鎏金技艺是我母亲的命根子，你拿它当商品试探我，伊丽莎白，你真当我好欺负？”
伊丽莎白没退，只是抬头迎上她的视线，笑容不变：“温小姐这火气，真是迷人。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她将残片放回摊上，转身朝人群深处走去，“夜市挺热闹，温小姐慢慢逛，我先走了。”
温念没让她走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指尖用力，语气冷硬：“站住。你上次提我母亲，这次又在这儿挑鎏金物件。伊丽莎白，你到底知道多少？”
伊丽莎白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轻轻挣开，揉了揉，语气依旧柔和：“温小姐，我知道的，都跟你说过。拍卖行二十年前收过一批鎏金文物，你母亲的事，我只听过风声。你若想挖真相，不如问问沈延舟。”
“沈延舟？”
温念皱起眉，正要追问，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只见沈延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他没穿西装，只着一件深色毛衫，眉骨的浅疤在灯光下微微皱起，手里拿着一串烤串，像是刚从旁边的摊位买来。
他又跟踪她？
“温念，”沈延舟停在她身旁，目光扫过伊丽莎白，“跟伊小姐聊什么呢？”
温念松开手，冷笑一声：“沈总来得真巧。我正问她，拍卖行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延舟闻言，眯起眼，看向伊丽莎白。
他的手指捏紧烤串的竹签，声音低沉：“你又在挑拨？”
伊丽莎白耸了耸肩，笑容愈发灿烂：“延舟，我可没挑拨。我只是提醒温小姐，有些事你知道得更多。她若问你，你老实说不就行了？”她顿了顿，转身朝夜市深处走去，“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温念没拦她，只是转头看向沈延舟，眼底的怒火还没消。
“沈总，她说得对吗？你知道的比她多？”
沈延舟没急着回答，只是将烤串递给她，低声道：“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冷静？”温念接过烤串，却没吃，语气冷硬，“遗址接连出事，拍卖行盯着鎏金技艺，你却在这儿买烤串。沈延舟，你若真有心，就该告诉我真相。”
沈延舟叹了口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市的灯火，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温念，我说过我在查。昨夜的黑影，我派人查了鞋印，查到拍卖行的人身上。但具体是谁，我还没抓到。”
“拍卖行？”温念的手一顿，烤串的油滴在她的鞋面上，她却没在意。
她抬头看向他，声音压得更低，“那我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沈延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二十年前，沈氏想保古建，跟拍卖行起了冲突。你母亲失踪那夜，我父亲在场，但他没拦住。”
“没拦住？”温念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猛地丢下烤串，逼近他，“沈延舟，你父亲没拦住，你就一句‘没拦住’打发我？你若早说，我至于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沈延舟没退，只是低头看向她，毛衫被夜风吹得鼓起。
“我父亲那夜受了伤，回来就病倒了。他没告诉我细节，我也是后来才查到这些。”
温念咬紧牙，眼底的泪光一闪而过。
她转身朝夜市外走去，声音冷得像冰：“沈总，你的‘查’，我信不过。”
沈延舟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追着她的背影。他的手指攥紧竹签，眼神深邃莫测。他低声道：“温念，你这倔劲儿，真会要了我的命。”
远处，摊主收拾着古玩，目光偷偷瞥向温念的背影。
他低头拨通一个电话，压低声音：“她拿了纽扣，问了不少。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优雅却冷漠：“盯着她，别让她坏事。”
夜市的灯笼摇曳，温念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而这场交锋，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