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晓湘西：蛊咒的终焉
寅时，天地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浓稠的黑暗密不透风，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从遥远之地飘来的幽灵低吟。陡然间，一阵阴森刺骨的阴风打着旋儿，如同一头狰狞的恶鬼，裹挟着骨灰，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掠过千魂桥。风声尖锐凄厉，好似无数冤魂在痛苦地哭号，那骨灰在风中肆意飞舞，仿若一群挣脱束缚的孤魂，在黑暗中无助地挣扎。
陈三一袭黑衣，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疲惫，宛如一座孤独的雕塑，屹立于青铜碑顶。狂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他紧握着混着自己骨灰的断蛊米，手臂微微颤抖，那是内心的紧张与决绝交织的体现。他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与无畏，毫不犹豫地将断蛊米扬向尸道。
米粒裹挟着风声，如同一枚枚致命的暗器，带着呼呼的破风声，撞击在碑文之上。刹那间，碑上“千魂渡厄”四字像是被点燃的火药，“轰”的一声迸出血光，那光芒刺目而诡异，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邪恶诅咒，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紧接着，蛛网状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密密麻麻地布满整块碑面，仿佛是命运之网被无情地撕裂，发出“咔咔”的声响。
万千噬髓蛊从裂纹中钻出，它们扭动着肥硕而诡异的身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仿佛是无数条毒蛇在爬行。虫群在空中迅速汇聚，相互缠绕、拼凑，竟结成杨九的鬼脸。鬼脸扭曲狰狞，五官错位，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与邪恶的光芒，口中嘶吼：“九代不绝！”声音如滚滚惊雷，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仿佛要被这恐怖的声音震出胸腔。
陈三面色一凛，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犹如寒夜中的一道冷光。他猛地割开手腕，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发出“嘶”的一声，殷红的黑血瞬间涌出，在风中飞溅，如同绽放的血花。黑血泼向蛊群，好似热油滴入烈火，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血液遇蛊毒，“噗”的一声燃起幽蓝鬼火，火舌如灵动的蛇，带着“滋滋”的声响，肆意舔舐着周围的空气。所到之处，三十年前傩戏观众的冤魂从碑文裂纹中爬出，他们的身影虚幻缥缈，半透明的身体在幽蓝鬼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却又透着无尽的痛苦。每个魂体心口都嵌着青铜傩面碎片，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那碎片仿佛是他们痛苦的根源，也是命运的枷锁。他们的嘶嚎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人的灵魂深处，震碎桥头歪脖树上的指路娃娃。娃娃的残骸散落一地，肢体破碎，仿佛是命运被无情碾碎的象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腐尸从湘江缓缓浮出，江水被搅得浑浊不堪，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那味道混合着淤泥、腐肉和死亡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让人几近窒息。腐尸们手握生锈戏刀，刀身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残酷。他们动作僵硬迟缓，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狠劲，跳起《斩龙舞》。刀光闪烁，虽锈迹斑斑，却依旧透着森冷的寒光，刀尖划破蛛网，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是蛛网在痛苦地呻吟。陈三瞅准时机，身形如电，脚下轻点碑顶，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将断蛊米塞入蛊王口器。米粒一接触蛊血，瞬间沸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密集的鞭炮声，紧接着炸裂开来，迸出刺目白光，如同一颗小型太阳在江畔闪耀，照亮了整个江面和周围的黑暗。
千魂桥墩在白光的映照下，轰然裂开，发出“轰隆”巨响，仿若古老的封印被强行撕开，大地都为之颤抖。埋藏其中的三十把戏班断刀重见天日，刀身刻满倒转的《防蛊经》，符文扭曲蜿蜒，仿佛是一条条扭动的黑色小蛇，遇光显影“断阴”古篆，那些文字仿佛是古老的咒语，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空气中隐隐闪烁着微光。杨九的菌丝尸身从桥底淤泥中钻出，淤泥如黑色的黏液，沾满他的身躯，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他的脖颈缠着戏班主女儿的发辫，发辫湿漉漉的，还滴着泥水，每一滴泥水落下，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而凄凉的过往。
陈三见状，眼神一冷，犹如寒潭之水，挥刀斩断发辫，刀刃带着呼呼风声，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发丝散落，如同黑色的雨丝，在风中飘舞，发出“簌簌”的声响。就在这时，半卷《丝魂谱》缓缓浮出，纸张泛黄，散发着陈旧的气息，边缘还带着些许水渍，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洗礼。正是龙阿婆用命魂补全的破咒诀：“以骨为引，焚心断蛊。”陈三的手微微颤抖，他深知这卷谱的重要性，仿佛握住了命运的转机，心脏也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陈三撕开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背后的尸道图。尸道图仿若有了生命，自动离体，化作一道光影，带着“呼呼”的风声，飞入蛊群。金蚕蛊王见状，暴怒不已，发出尖锐的鸣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它口吐菌丝，如同一群疯狂的蛇，迅速缠住陈三心脏。当蛊丝刺入心脉的瞬间，陈三只觉一阵剧痛，仿佛心脏被无数钢针穿透，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滴在脚下的碑面上，瞬间消失不见。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五官扭曲，身体也微微颤抖。
吴天禄的菌丝残魂从青铜碑渗出，如一缕青烟，带着淡淡的蓝光，附身断刀。三十把戏刀像是被赋予了灵魂，刀身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自动插入桥墩阵眼，刀柄喷出尸蜡，尸蜡呈暗黄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迅速封住蛊王。陈三的骨灰在风中飘散，所到之处，蛛网寸断，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是邪恶力量在痛苦挣扎，那些断裂的蛛丝在空中飘舞，如同破碎的梦境。
蛊王尖啸着爆体，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与抗争，蓝色毒血四溅，溅在杨九尸身上。菌丝遇毒自燃，“轰”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湘江。火中，戏班主女儿的脸缓缓浮现，她的面容温柔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轻声说道：“丝魂已断，恩怨两清。”声音轻柔，却在空气中久久回荡，仿佛是对这段痛苦过往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第一缕晨光照亮湘江时，柔和的光线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宛如无数颗钻石在闪耀。千魂桥青铜碑轰然倒塌，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历史的一声叹息，碎块散落一地，竟拼成新指路娃娃。娃娃的眼珠清澈明亮，犹如两颗黑宝石，映出陈三消散的尸道图，瞳孔深处藏着一粒断蛊米，仿佛是命运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是对这段传奇经历的铭记。浮尸沉入江底，水面浮出三十六枚青铜傩面蛾，它们的翅膀闪烁着金属光泽，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陈三倚在残碑旁，面色苍白如纸，身体虚弱却透着一股释然。心口傩面刺青褪成淡痕，仿佛那段可怕的经历正在渐渐远去，成为一段被尘封的记忆。他抓起最后一把断蛊米，缓缓撒向江心，米粒在空中闪烁着微光，如同一颗颗繁星。入水化作银鱼，鱼脊刻着《防蛊经》终章：“以魂饲蛊者，来世不见湘西月。”声音低沉而沙哑，在江畔回荡，仿佛是对这段惊心动魄故事的最后叹息，也是对命运无常的感慨。